朱厚照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他卻仍故意想了想方道:「想是每天要吃豬頭肉。」
月池搖搖頭:「不對。」
朱厚照又道:「那就是吃鮑魚魚翅。」
月池一哂:「不對,您能不能用點心。」
朱厚照撫掌道:「朕知道了,除了吃肉,還要好酒,對不對?」
月池掌不住笑出聲來,她一行笑一行咳嗽:「說正事呢,沒人和你開玩笑!」
朱厚照忙替她端水:「你說就是了,又沒人堵你的嘴。」
她就著他的手剛飲下一口,就又咳得吐出來。朱厚照霍然起身,他又開始叫葛林。月池忙扯住他的袖子,她苦笑道:「……藥也不能當飯吃。即便是當飯吃,也不見得立竿見影。」
她道:「咱們還是說說柴得旺吧。柴得旺敗光了所有鋪面,最後在街邊饑寒而死。」
朱厚照乍聽「死」字只覺刺耳至極,可月池卻渾然不覺,她的注意力始終都專注在另一件事上:「……當地百姓都道,都是因柴居正為人不正,所以才得了一個討債鬼……柴居正雖品行不佳,可卻憐子情深,只是溪壑可盈,慾壑難填。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消耗。柴居正辛苦一生,能買下三百六十五間鋪面。只是不知萬歲征戰一生,又能打下多少個番邦呢?」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會在這種目光下不由自主膽寒。他默了默,柔聲道:「你再喝點水。」
月池道:「我不渴。」
朱厚照全身一僵,月池渾然不覺:「不是您說,要談正事嗎?」
他避開她的視線,又移了回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敢說。」
月池道:「有些事,臣如不言,恐怕就無人會對您講了。從韃靼得來金玉珠寶,可得補消耗,得來大批牛馬,可省軍費,這的確是一個好走的捷徑,只是不知,到最後省下的銀兩,能有多少到萬歲的私庫,又有幾厘能到百姓手中。而殺雞取卵,竭澤而漁之後,又當如何應對瓦剌和韃靼叛逃的部落。」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可朝廷的爛攤子,朕總不能一點都不管吧。長遠之道雖重,可眼前的燃眉之急也需解。」
文武百官放朱厚照出來,本就是一場不情願的投資,如果這場投資獲得的收益遠不及期待,那天子的威嚴,將歸於夢幻泡影。他以為李越一定會和他繼續爭下去,他的手心一片潮濕,仿佛看到了昔年乾清宮外的那一幕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