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讓他意外的是,月池絲毫沒有吵的打算,而是果斷認錯:「您說得是,這個確是臣疏忽了,不若這樣,仍索取重金和大批牛馬,但對永謝布部和鄂爾多斯部予以重賞,並且允諾對守邊的首領加以厚賜,給予較平等的通商條件。這樣一來,就不單單是奪財,而是重新分配了。既得利益者,自然會維護以明為主導的邊界秩序,而其他想獲利的人,也會想辦法加入進來。」
朱厚照目露驚愕之色。月池揶揄道:「臣這般通情達理,您當高興才是。如何還這樣看我。」
您當欣慰才是,您當高興才是……她的話不斷在他耳邊迴蕩,可為何他始終高興不起來呢?他望著她平靜恬然的面容,思緒如波濤翻滾。這次相見,她的面具似乎已經扎進了血肉里,深深刻在了臉上。就連他,有時也難窺到她真實的心意了。他突然萌發了一種衝動,他想試試她,他想試試她對其他人是否也是這樣。
他道:「沒什麼,朕只是想起了張彩而已,說來他跟隨你四處奔走,也是該好好賞賜他了。」
月池幾乎是馬上接口道:「您所言甚是,依臣的意思,以他的實幹之才,困在京中委實可惜,不如外放做一守牧之臣,也算是替咱們打個前哨。您看如何?」
朱厚照的心一點一點落下去,他扯了扯嘴角:「 ……是不錯。」
張彩乍聽此消息,如晴天霹靂。時春亦是登時變色,經過宣府韃靼這一肝膽相照,她早已將張彩當作了自己人,董大他們已經沒有了,她不能再失去一個兄弟了。
她對月池道:「能不能去求求情。尚質……他也不想走啊。」
月池卻道:「他走,對大家都有好處。」
張彩不由打了個寒顫,他是何等敏銳的人,一聽到議和更改,就聯想到了前因後果:「……你拿我的離開,去換了聖上在議和上的讓步?」
月池本就沒打算瞞他:「我說了,這對所有人都好。」
張彩聲嘶力竭道:「可獨獨對我不好!我再也不會來擅自見您了,我什麼都不會再表露的,我只是想悄悄地陪著您,我只會悄悄的……」
月池緩緩闔上眼,她一字一頓道:「尚質,你僭越了!」
她的話如一盆冷水,將張彩徹底澆醒。他久久跪在她面前,直至夕陽透過頂窗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橘色的光輝。
他幽幽道:「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和您長相廝守,我知道我自己不配。您的智謀與堅毅,遠超世上的凡夫俗子。有些人恨您,將您視同惡鬼,恨不得將您扒皮抽筋,有些人愛您,將您看作神明,將自身的命數和對來日的期盼,都壓在您一個人身上。只有我,我不一樣。我知道李越是個人,我知道李越也是血肉之軀,李越亦會茫然無措,疲憊不堪,乃至痛不欲生,走向絕路。我曾不惜性命,只求在您的心底留下我的影子,而如今,我也只是想做尊前的一盞油燈而已。」你去照見別人,誰又來照見你?我只是想,偶爾能像上次一樣、照見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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