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納海捋須長嘆:「你說得固然不錯,可你只看到了一面,沒瞧見更深一層。月落西山,縱有清輝萬里,也難顯光彩。月上中天,方能照徹乾坤,印透山河。你以為與我們為難的就只有一個李越嗎?別忘了,朝廷來的欽差,還有一個佛保!」
眾人皆是一驚,都指揮使陳震更是道:「聽聞萬歲在北伐時,與將士們同吃同住,極為艱苦。」
一個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不停找樂子的人,在北伐之後,老實窩在京城,既不修宮苑,也不要豹子,開支也是一省再省,到了這會兒,差不多也該忍到頭了。那是正宮嫡長,從落地一刻起就享萬民奉養的人,即便是李越,也不能叫他憋屈一世。
陸完沉沉道:「關鍵還在佛保身上。」
潘鵬還不服氣:「以前也不是沒伺候過鎮守中官,照舊例來不就是了。」先討好太監,再通過太監討好宮裡,只要餵飽了,老虎就要去打瞌睡了。
王納海冷哼一聲:「可要是嚴嵩這個參政和佛保這個市舶司太監,穿一條褲子了呢?」
潘鵬一驚:「這怎麼會……一個太監,一個文官,他們……」
他說到後頭也說不下去了,李越都能公然上疏,褒揚劉瑾一心為國,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他這時方覺冷汗涔涔:「可咱們也不能把他們攆走啊。」
王納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可以各個擊破。」
陸完撫掌道:「嚴嵩先至,佛保後至,如真是徹底一條心,行程豈會差得這麼遠?」
潘鵬陰惻惻道:「那就趕在後面那個來之前,先收拾了前面這個。」
陳震無奈:「能怎麼收拾,拿錢堵他的嘴?」
潘鵬道:「三十六計那麼多法子,你就想起這個?」
王納海仍是憂心忡忡:「即便嚴嵩好對付,他背後的人也不好對付,你們想一點兒血不放全身而退,只怕難於上青天。」
說了半天,原來是唱衰來了。潘鵬道:「這人還沒來,你就想先舉白旗了。舉旗這個無所謂,誰舉不是舉呢,只是這血你也肯一併放麼?」
王納海冷笑一聲:「佛祖割肉餵鷹,方能感化對方,我自問不是佛祖,沒有那樣的好本事,要是叫鷹咂摸出滋味,胃口大開,屆時你可能頂上?」
潘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當即就要反唇相譏。
這時作為巡撫的陸完,就不能任他們吵下去了。他將手中的茶盅重重磕在案上:「好了!事情都迫在眉睫了,你們還爭這些。還不想法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