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浮現淚光:「那就, 再見了。」
她不敢看謝丕的神色,轉過身逃也似得離去。
她回來時,天已是蒙蒙亮,行裝早就收拾好了。時春派來的護衛仍是一臉菜色,守在車馬前。
他們見貞筠即刻就要上車, 只得期期艾艾地攔住她:「夫人,咱們, 這……真要去啊。」
貞筠板起臉:「怎麼,我說話都不管用了?」
那護衛搖頭如撥浪鼓:「不不不。小的們的命,都是時將軍救得。這一路上,夫人又待我們這般好,我們哪敢不聽呢。只是,那可是浙江。」
貞筠道:「浙江怎麼了?江南膏腴之地,誰去了都不想走。別忘了, 軍令如山。天塌下來,有我擔著就是了。」
眾人對視了一眼, 只能往東南趕去。原本一路的車隊,頃刻分散成兩列,一列繼續向西, 一列卻折返東南。貞筠掀開車簾, 回望來時的風景, 亦覺五味咋陳,就在這時,琴聲卻又一次響起,飄渺、空靈,宛如輕雲出岫。
這次所奏的卻是一首陌生的樂曲。隨著曲調婉轉,貞筠仿佛看到,竹生岩間,蓬勃向上。漫天的翠色,濃釅幽深,恣肆張揚。她靜靜地聽著,仿佛化作了一尊玉像,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一次回去,自然就不能像走時一樣舒心。他們必須化整為零,喬裝改扮,連夜趕路,一有風吹草動,就如驚弓之鳥。
貞筠甚至扮成了孕婦,好不容易一行人磕磕絆絆來了浙江地界。豈料,船剛到碼頭,就被人包圍。
護衛不斷點頭哈腰:「官爺,我們是良民,是回家過年的,路引俱在,絕不是什麼歹人啊。這是一點兒孝敬,還請您和兄弟們喝杯水酒。」
巡邏的士卒卻連看都不看,他揮舞著手中的畫像,道:「把船艙里的人都叫出來,是不是良民,不是憑你一張口說了算的。」
護衛的背上已經沁出冷汗,這擺明是來者不善。可如今都在船上,要打出去是不可能了。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貞筠和一眾婢女被拖曳出來。誰知,士卒還來不及問話,貞筠就低下頭,一張口就嘔吐出來。
難聞的氣味,瞬間充斥整個船艙。貞筠一面道歉,一面繼續吐:「官爺……實在是對不住……暈船……」
一眾人嫌棄地看著她蓬亂的頭髮和圓滾滾的肚子,把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就這樣,他們才又逃過一劫。誰知,剛剛棄舟登車才不過一刻鐘,異變陡生,又有人追了上來。護衛已是憂心忡忡,他看向貞筠:「夫人,待會一有不對,我們兵分兩路,我們拖住他們,您趕緊走。」
貞筠卻道:「別慌,看他們怎麼說,見招拆招就是了。」
護衛點頭,他忙下車。這次的來人,明顯不同,衣著光鮮,馬匹神駿。護衛心裡咯噔一下,他又一次陪笑道:「不知尊駕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