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人的血,填不滿欲望的溝壑。
這一切都是因為老皇帝。
鍾宴笙本來可以有自己的爹娘,鍾思渡也不必流落在外那麼多年。
「可是我父親,永遠不會與你一般陰暗下作,他沒有被你逼成個六親不認的瘋子。」
鍾宴笙咬緊了牙,想起爹娘留下來的,那個裝滿了零零碎碎疼愛的小箱子,一時心如刀絞,鼻尖發酸,喉頭哽了一下,眼眶濕濕的,可是他沒有哭,淚水好像都倒灌進了心頭,將怒火燒得連連竄高。
「究其原因,你卑劣無能,嫉妒又恐懼康文太子,哪怕康文太子被你陰害了,你還是恐懼康文太子,見不得自己的兒子也是光輝滿身,你這個……陰溝里的老鼠。」
鍾宴笙的拳頭越捏越緊,終於忍不住,在老皇帝被他說得怒極開口之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嘭地一聲,老皇帝悶哼了下,霎時就沒聲了。
外面的一群人又嚇了一跳,這回連展戎霍雙和衛綾都冒出腦袋來看了眼,發現挨打的是皇帝,又安心地歸回了原位。
心底鬱結已久的那口氣倏然散了一點,有時候粗暴一點果然要舒暢得多。
對著這張老臉,鍾宴笙真的忍了太久了。
蕭弄把他的手拉過來,重新摸出塊帕子,仔仔細細擦淨每根細白的手指,皺皺眉:「髒。」
鍾宴笙鴉黑的睫羽低垂著,緩過了那口火氣,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頓時有些慌慌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仰著腦袋毫無聲息了的老皇帝:「死、死了嗎?」
剛剛他還阻止蕭弄,怕他把人扇死了,怎麼就、就越說越生氣,忍不住也上手了。
鍾宴笙活了快十九年,這還是第一次動手打人。
打人不好,先生說過,要以理服人。
可是這老東西又不算人。
蕭弄揉了揉鍾宴笙的腦袋,倒出枚烏香丸,隨意往老皇帝嘴裡一塞:「放心,死不了。」
老皇帝方才的呼吸已經微弱到仿佛蠟燭熄滅時,冒出的縷縷白煙了,烏香丸一進口,那縷白煙立刻又燒了起來,效果驚人。
老皇帝睜開遍布血絲的眼,很冷似的在發抖,嗓音含含糊糊,重複著兩個字:「烏香……」
一枚烏香解不了骨子裡的癮,得不到完整的滿足,不上不下更空虛痛苦。
老皇帝渾身愈發如螞蟻在爬,但偏癱的身體卻無法挪動,以往跟隨在側的田喜不見了,養心殿培養的死士宮人死完了,沒有人再會在帝王高高在上一句「來人」時就畢恭畢敬伺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