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的鳳閣侍郎?」我急忙問道。
他點點頭,「此人性格驕橫跋扈,最是不容異議。先前便聽聞他數度陳說酷吏之惡,如今這個打擊酷吏、壓制武家的差事,他定然樂得去做。」
他的目光灼灼,說起這些的時候,面上神色竟與陛下如出一轍。
不愧是親生母子,都是這般擅用爪牙。只不過陛下利用的是酷吏的急功近利,他利用的是李昭德對李唐的拳拳之心。
「你要如何傳話給他?要我去找他麼?」見他半天不發一語,我忐忑地問道。
「不,你在御前侍奉,要萬事當心。我想想……均郎!」
他急忙喚道,提筆寫下三言兩語,交給均郎,「送到無憂觀豆盧貴妃手中。」
「豆盧貴妃?」我滿是不解,她縱然身在宮外,也必定不能私自聯絡朝臣。
「她的伯父豆盧欽望依附於李昭德。」他淡淡答道。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可轉念一想,心中不安陡然而生,又拉著他問道:「你敢肯定豆盧貴妃會幫忙麼?」
他自哂一笑,神情鬆弛,「七成把握。」
斜陽之下,他靜坐於我身旁,眼睛澄澈如舊,眉心的劍紋卻被八年的時光雕刻得愈加濃重。
陛下自改朝換代、稱帝登基之後,便從原先的瑤光殿搬至嘉豫殿居住。我與婉兒、文慧三人也一同棲身於此。
如今,婉兒已被冊為正三品婕妤。宮中女官,最高為五品尚宮,陛下若是再想提拔,便只能給婉兒后妃的品級了。除此之外,陛下還准她宮外建府,接其母鄭氏出宮贍養。
洛陽宮城內外,一時為人稱頌。大周不僅有女帝,還有女相。
巳時將盡,我到嘉豫殿側殿,準備接替文慧當值。
踏進殿中,卻空無一人,我內心不寧,忙轉身退至殿外,衝著裡面高聲呼喊文慧的名字。
不出片刻,竟是武承嗣匆匆而來。他瞥見殿外呆立的我,一聲未吭,氣沖沖地離開了。
待他走遠,卻見文慧也只一人緩步而來。她容色明麗,髮髻略松,神情滿是輕蔑。
我突然心中一凜,忙上前拉住她,「他把你怎麼了?」
她譏諷一笑,「他能把我怎麼?這收買陛下近侍的事,魏王倒是輕車熟路了,你和從前的宜孫,難道不清楚麼?」
我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只是收買。
看文慧的樣子,武承嗣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他未曾收買過我。」我看著她的眼睛,淺淺一笑,暗中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