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此。」
「這些事就別再回想了」,婉兒將手擱於我的肩上,悠悠說著,「下月的邙山春狩,要預備的東西很多。」
「邙山遊獵,陛下准雍王和安樂王隨行麼?」
李賢的第三子永安王李守義,已於兩年前病亡。如今留在東宮單獨圈禁的,只有李賢的嫡妻房氏,帶著他的長子安樂王李光順、次子雍王李守禮。
婉兒搖頭,「陛下向來是不許他們見人的,連皇嗣全家與他們同在東宮都不得相見,更何況是到宮外的廣闊山河呢?」
兩人唏噓,可萬般因由,人不由己,力不從心。
過了日中,我去嘉豫殿當值,側殿之中不見文慧身影,便拾掇片刻直接去了陛下的寢殿。
光影躍動之間,文慧端坐於書案之前,正垂目看著案上宗卷。而陛下斜躺在榻上,身子歪歪地靠著隱囊,閉目休憩,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身前,一個身形瘦小的宮婢正手持小甲刀,為她細細修著指甲。
待走近了我才看清楚,竟是宜孫。
她回頭看到我,淺笑嫣然,比從前多了幾分淡然平靜。
我心頭一滯,也匆匆向她點頭,走到文慧身邊。
文慧一聲不響,也不搭理我,整個人呆呆地盯著眼前的奏帖。我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不由得身子前傾,向書案上看去。
來俊臣上奏,稱大將軍張虔勖、大將軍內常侍范雲仙謀反,已下獄麗景門。
范雲仙……我驚覺不好,急急看向身邊的文慧,她卻仍是一言不發。
我拽了拽她的衣角,眼神幾番飄向陛下,她卻只微微擺手,眉頭緊鎖,面色凝重。
一個小宮婢疾步而來,入殿看到我們,輕微一怔,卻還是移步至陛下身側,與宜孫對視一眼,附耳低語幾句。
正在閉目養神的陛下突然起身,我們幾人皆是一驚,不知發生了何事。
莫非范雲仙和張虔勖已經……
「竟真有此事?傳上官婕妤速來!」
婉兒還未到,便有宮婢匆匆來傳,尚方監裴匪躬求見。
余光中,我看到文慧的神色微動。
「我眼下沒功夫見他,叫他先等著!」陛下沒好氣地怒道。
不出半刻,婉兒步履輕盈地入殿。
陛下抬頭看到她,臉色陰沉得可怕,驀地從宜孫手中奪走甲刀,一個揚手,甲刀穩穩地扎在婉兒的額頭上。
一聲驚呼,婉兒身子晃蕩,沒有站穩,跌坐在殿內的石磚上。
殷紅的鮮血從她的眉間溢出,沿著細挺的鼻樑緩緩淌下,聚在她精巧的鼻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