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艱難,一字一句,錐心刺骨。
終於等到的東宮禁衛首領,不過片刻,就再與他無關了。
「平簡……」我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
芳媚的抽泣一聲一聲敲在我的心上,我也再難忍住,淚流滿面。
「好」,陛下神色愴然,幾聲嘆息,「你想要些什麼,我都准了。就算你想帶著雙親回安息,我也會派東宮禁衛一路護送。」
「父母大人年事已高,經不起路途顛簸。臣想……」平簡喘著粗氣,勉強地用力搖頭,他的目光穿過半個房室,越過陛下、越過奉御、越過我,落於石磚上嗚咽的芳媚身上,「臣想留在東宮,以樂工的身份,教習幾位親王胡樂。楚王、趙王最愛敲擊羯鼓,衛王喜歡吹簫,臣在安息時都學了不少,可以為諸王消遣娛樂。」
「平……安郎君,不可!」芳媚猛然驚醒,大驚失色。
樂工……他為了留在東宮,竟自請降為樂工,貶為賤籍。
「不管你為了什麼,我都答應。」陛下幾乎沒有思索,看著他坦然地說道。
「謝陛下。」
琥珀色的瞳仁漫出一行清淚,划過他麥色的眼瞼,消失於烏黑濃密的發間。
第四十三章 危機
洛陽懷仁坊,佛授記寺的觀音閣中,燈如繁星,瑩瑩璀璨。
「十三娘這盞平安燈,是為誰點的?」慧苑立於殿中,一年未見,他的身形更顯清癯。
「東宮樂工,安金藏。」我沉沉答道。
安平簡的腿傷養到今日,已不可能再有好轉,雖不似沈奉御所言完全不能行走,但右腿近乎全廢,平日只能依靠拄杖勉強邁出幾步。
慧苑嘆道:「他的事,我有所聽聞。安菩大將軍長子,竟自降賤籍,入宮為樂伎。」
「我只希望,他今後一切平安。」
「你可收到你五兄的書信了?」見我神色黯然,慧苑在旁轉了話題。
我點點頭,「想必你也收到了。」
「他在嶺南這些年,卻對止觀禪定有了興趣,托我帶給他的書籍,大半都與此相關。」
五兄從前讀論極多,我這喜歡論典的習性也源自於他,聽慧苑一言,我也頗為訝異。想必嶺南無人與他談論佛法義理,獨自一人,只有禪修可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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