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站穩,向後退了半步,又重新迎了上來,接著問道:「她的屍首在何處,你知道麼?」
幾不可見的搖頭,我想要儘快從這一天的回憶中掙脫。
「可惜了,不是匕首。」片刻之後,李隆基冷冷地說。
我猛然驚覺,轉頭卻已碰上了一片冰涼。李隆基手持突厥短刀,抵在我的喉間。
我從來都清楚,宜孫的命運,不知哪一日也會落到我的頭上。有朝一日,陛下若真要為她們四人的死因給個說法,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我只是從未料到,從敏的孩子真的會對我動手。哪怕有獄中的那一幕,他悽厲的聲音一直響在我的腦海,我也沒有真的想過會死於他的刀下。
鴉奴,那個長著濕潤黑瞳、最愛喝我調的櫻桃酪漿、喜歡揪著我的袖角睡著的孩子,真的不見了。
面前的這個少年,是臨淄王李隆基,只是臨淄王李隆基。
「害怕得哭了?那你也能體會我阿娘當時的心情了。」他竟露出一抹難得的笑意,有些譏諷地說道。
「臨淄王」,我閉上雙眼,輕嘆一聲,「我落淚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在祭奠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別再假惺惺的了!」脖頸的涼意重了幾分,灼熱和疼痛清晰地傳遞而來。
「你年紀小,有這樣的衝動之舉我不怪你。只是你阿耶若知道了,不知會不會像我一樣原諒你?」
李隆基的臉色一怔,眯起雙眼,眉間蹙成兩道淺淺的紋路,嘴唇抖動著,神情激動地說:「我阿耶全是受你蠱惑!遲早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團兒!臨淄王?你在做什麼?」平簡的嗓音終於傳來,李隆基方才的大聲引得他走向了屋舍之外。
他一瘸一拐地向我們急速走來,步子因倉促而打亂了節奏,摔倒在距我幾丈之遠的地方。
脖間的力道深淺波動,李隆基垂下眼眸,終於將手中的短刀扔在地上,冷笑一聲道:「你的東西,就別留在東宮髒了我們。」
「安師父,得罪了。」他沖安平簡彎腰致歉,便直接離開了我們。
沒有恢復心緒的時間,我急忙跑向平簡扶起他。
「臨淄王這是怎麼了?」他忍痛站起,不禁發出嘶嘶的低吟。
我搖了搖頭,「他年紀太小,很多事還看不明白。竇德妃的事,他以為我是始作俑者。」
「怎麼可能?他一向很關心你,我在東宮時,也總向我打探你的情形。」
一陣寒意和後怕掠過心頭,我不願去想最壞的可能,向平簡掩飾道:「也許是這幾日聽宮人說了什麼,孩童最容易輕信別人。」
「你流血了。」平簡抬頭看到我的脖頸,急忙喊道。
我摸了一把,雖仍是灼燒疼痛,血跡卻不多,只搖搖頭道:「無妨,回去包紮便是了。我遣人知會皇嗣,我們就先回安宅吧。」
「好。」他略略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