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姨」,他聽到也不禁輕聲叫我,抬頭苦笑著說,「長安的國公府,阿耶的臥房比這個小一些。」
我不明白他提起這個做什麼,卻也不忍打斷他。
「那時阿弟淘氣,白天非要在阿耶的房裡藏著玩,我尋到他時,聽見有人進來,就和他一同躲在櫃中。
「房中的聲響極大,阿娘的叫喊不絕於耳。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將櫃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卻只能死死地捂住延秀的眼睛。
「韋姨,我親眼見到阿耶用弓弦勒死了阿娘。」
我呆呆地站在他的身旁,有心想要安慰,張口說出的,竟然是,「那時你多大?」
「八歲,延秀五歲。」
「延基,同我一起長大的摯友在我眼前死去,我卻只能充當助紂為虐的工具」,我徹底卸下心防,將最黑暗的回憶說與他聽,「有些事力不能及,不要反覆折磨自己。」
「我沒有,我知道自己無過,我只是不願這樣的事再發生在家中」,武延基深嘆了一口氣,表情凝重,「窈娘的死來得太過突然,我措手不及。可是阿羅,我一定會保護好她。」
我心中無限感喟,武延基經歷過那樣可怕的事,可他想做的,卻只是保護好每一個在魏王府的姬妾。
「延秀是你唯一的弟弟,無論今後你我如何,我都會盡我所能保護他」,我知道他已不需要安慰,只是微笑地看著他,「阿羅若能在魏王府生活自在是最好,若你有照拂不周的一日,送她回綏福坊的安宅即可。」
落花時節的魏王府,我與武延基兩相對視,給予對方的並非各取所需的承諾,而是發自心底的理解和愛護。
聖曆元年的盛夏,武承嗣臥床不起,口不能言,已是行將就木了。
在平叛契丹叛亂中獻策有功的夏官兵部郎中姚崇拜相,擢升為鳳閣中書省侍郎、兼同平章事,與鸞台門下省侍郎狄仁傑平分秋色。
我曾聽李旦說過,姚崇此人可堪大用。眼下也不知道這是他的謀劃,還是姚崇僅靠著才幹平步青雲。
朝中一切平穩,只是出了一件遠在箕州、不成氣候的謀反案。
箕州刺史劉思禮與術士結交,被稱命極富貴,便聯絡鳳閣舍人王勮、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等人意圖謀反,還未起事便被告發。御史中丞吉頊向陛下稟明經過,陛下並未在意,只命河內王武懿宗審理此案。
武懿宗在討伐契丹叛亂時屢吃敗仗,又在之後安撫河北百姓時橫行霸道,在朝中早已聲名狼藉。如今陛下給他一個鐵證如山、穩操勝券的案子來查,當然是要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陛下如今的種種舉措,無一不是在為李唐復辟之後的武家親族做打算。
一個女人做了皇帝,將帝位傳給兒子,卻總要掛心有著自己姓氏的親人的以後。
李姓無辜,武姓又何嘗不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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