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話暫且放一放,團兒你先去見壽春王吧。」
「壽春王在這裡?」我詫異道。
豆盧瓊仙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示意小女道打開了面前的門扇,一個身姿頎長的少郎君迎面而來。
李成器一身素服,露出如清風拂面一般的笑意,雙眼澄澈而溫潤。
我一時恍了心神,我已經許久未曾細細打量過他了,今日離得這樣近,讓我覺得竟如此似曾相識。
一模一樣的身姿、相差無幾的笑容、如出一轍的眼睛,除了沒有眉心的那道劍紋,他和他父親年輕的時候別無二致。
「韋姨,唐突了。」
我清醒過來,這才注意起他的身後,竟跟著一個瘦小的小娘子,臉色蒼白,雙眼極大。
是阿鸞。
「壽春王,這是什麼意思?」
「韋姨,阿鸞是我的人。」李成器開門見山地說。
我頓覺可笑,輕嘆一聲:「原來你也在監視我。」
「韋姨,阿娘故去時,我已經十五歲了。我雖心有怨怪,可不至於是非不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
他說得極為平靜,連輕微的情緒波瀾都隱藏在淡淡的笑意之下。
我想起壽春王妃故意到相王府尋我的時候,種種奇怪的言行舉止,借著李成器的話,忽然明白了幾分。
「你是想救我?」
他輕輕嘆氣,微微搖頭道:「三郎年輕氣盛,那時他年歲又小,再加上韋姨與竇姨一向要好,他過不去這個坎,也情有可原。」
「多謝你了,可是王妃的言辭太過閃爍,我並未領會。或者說,是你刻意如此,點到為止。」我看著他那一雙盈盈春水眸,將一層一層的猜測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若我能夠明白,你便救下了一個無辜的人。若我沒能參透,你也算盡力了,那時我再出了什麼事,你既無負擔,又替你阿娘報了一半的仇。
「只是你沒想到,臨淄王也沒想到,無論是裴小娘子的事,還是義興王的事,陛下都不曾怪罪我。倒是順手牽羊送去東宮的那個往生牌位,成功挑撥了我和太子妃的關係。」
李成器的神情由淡然變成震驚,又由震驚轉為瞭然,最後他似卸下了所有防備,鬆快地露出沁入眼睛的笑。
「我的確沒料到陛下會如此待你。」
「我也沒料到,太子妃會如此待我。」
李成器怔了一瞬,眼中含著一絲不忍,沒有接話,只看了看阿鸞,對我說道:「韋姨既然都知道了,阿鸞不如就繼續留在身邊服侍,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我知道他在暗示什麼,一邊是兄弟情義,一邊是心中道義,他也只得送來一個微不足道的阿鸞。
若真有什麼我不能自救的事,一個阿鸞又有什麼用?
隨意地點頭,與其說是受他恩惠,不如說是安慰他罷了。
李成器終於松下一口氣,又蹙眉問道:「為何我的心思,在韋姨面前竟如此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