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最後在聞氏的墓園停下。
姜漁看著這裡,一瞬間幾乎覺得呼吸困難,胸腔像是被一塊石頭壓住般喘不過氣。
上一次就是在這裡,他被聞峋強行擄到了聞淙墓前,眼睜睜看著聞淙的墳墓被挖開,看著他已經安息的靈魂被踐踏羞辱。
那日的陰雨連綿不絕,他在雨中絕望地哭喊,而身前的男人輪廓漆黑高大,冰冷得像是一塊石雕,無論他怎樣哭泣,怎樣哀求,都不曾有一分心軟。
思及過去,姜漁站在原地,不肯前進。
聞峋卻對他伸出手:「小漁,過來吧,你不是想要看我親口對他道歉嗎?」
男人的語氣很淡,和前些日子咬牙切齒的人截然相反,與昨日低聲下氣的懇求也不同,帶著一種視死如歸般的平靜,可姜漁沉浸在往事中,一時間沒有發覺。
他沒有去握聞峋的手,只是跟著男人,一步步走向上次去到的地方。
他們在聞淙的墓前停下。
這裡看上去和姜漁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沒多大差別,草坪乾淨整潔,石碑光可鑑人,上次被翻鑿出的痕跡已經一點不見,一看就是已經經過了好好的修整。
但姜漁並不領情,他冷冷道:「把聞淙的墓碑打掃修整一番,這就是你說的道歉?」
聞峋沉默著沒有回答。
可下一刻,他突然面對著灰色的石碑重重跪了下去。
姜漁驟然睜大了眼睛。
膝蓋與地面碰撞出的沉悶聲響,如同擊鼓一般敲打在姜漁心上,讓他心跳都有一瞬的空隙。
聞峋是何等驕傲自負的人,他是天之驕子,生來比聞淙更尖銳,更孤高,方方面面甚至更甚於其他三人,他接受不了伴侶的一點兒不忠,所以在發現自己被欺騙時,才會爆發出那樣讓姜漁不堪承受的怒火。
這樣的人,讓他下跪,比殺了他還叫他難受。
短暫的驚愕過後,姜漁意識到這不過是男人用來哄騙他,讓他心軟的手段罷了。
他重新恢復那張冷漠的面容:「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逢場作戲誰不會,聞峋,別在我面前耍這些無聊的把戲。」
聞峋視線與墓碑上聞淙的名字相觸,又微微垂下:「小漁,至今發生的一切非我本意,但我依舊傷害了你,傷害了哥哥,我向你們道歉。」
望著跪在身前的男人,姜漁有一瞬的恍惚。
曾經聞峋站在這裡,而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如今二人的位置卻顛倒了過來。
可奇怪的,姜漁看到這一幕,心裡卻並無太多的痛快之感。
他從上方睨著聞峋:「就這樣嗎?我還以為你要以死謝罪呢。」
聞峋搖搖頭:「小漁,我曾經傷你辱你,但從未騙過你,既然答應了要聽你的話,就絕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