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下意識擺出了防禦的姿態,但冒出來的這股頭髮並沒有像昨晚一樣延伸出來鋪得滿地都是。
相反,它牢牢盤踞在燈籠的出口,像一個嚴絲合縫的塞子。
它不僅自己不打算出來,還堵住了剩下的頭髮的出路,甚至直接無視了荊白這個近在咫尺的大活人!
這不合常理的行為讓荊白短暫地怔了一下,但隨著空氣中燒焦的氣味越來越濃,荊白髮現這東西竟然有策略。
它是故意這樣做的!
頭髮無法爬到外面,就在燈籠的內部飛快地膨脹和填充。
火焰燒得雖快,這些頭髮蔓延的速度卻更勝一籌。
很快,隔著燈籠的油紙,荊白都能看到裡面隱隱泛出黑色,頭髮已經要填滿整個燈籠了。
荊白昨晚能燒掉頭髮,是因為盆里的頭髮為了襲擊他爬得滿床滿地,開放的空間有充足的空氣讓火焰燃燒。
但現在,這些密密麻麻的頭髮填滿了整個燈籠。
燈籠中的火焰固然能燒掉一部分,但等到燈籠里殘存的空氣消耗殆盡,蠟燭的火光就會熄滅,到時候他就難有還手之力了。
荊白不打算坐以待斃。
他掏出懷裡的火摺子,湊到燈籠口那個擰成一團的黑乎乎的「塞子」處,但面對火摺子的火苗,頭髮沒有絲毫畏懼,飛快地從出口中湧出一大團。
乾燥柔韌的頭髮像藤蔓一般,沿著火摺子迅速攀附上他的手臂,將火摺子連同荊白的手一併死死裹了進去!
蠟燭的火和其他的火都不一樣,這是荊白進來第一晚就發現了的,他原本便知希望不大。
這時,他的右手已被頭髮緊緊包裹在燈籠上,他指尖摸到燈籠紙皮發硬,顯然已經被頭髮撐滿。生死就在眼下一瞬,當下不再猶豫。
青年動作迅速凌厲,猶如閃電,他伸出得空的左手,連同被裹在燈籠上的右手一起發力,、「嗤」地一聲,將自己的燈籠連皮帶骨撕扯開!
燈籠中的頭髮猝不及防,猛地涌了出來,鋪滿了荊白的膝蓋和大腿。
原本被包裹住的蠟燭連帶黃銅底座也一齊滾落,蠟燭的火苗方才奮力燃燒了不少頭髮,由於環境缺氧,原本已要熄滅。但滾落的過程中接觸到空氣,又製造了新的燃點,滿地的頭髮有好幾處都燒了起來。
荊白眼疾手快,顧不得底座滿是滾燙的燭淚,一把將蠟燭撈了過來,牢牢握在了掌心。
在開放的環境下,蠟燭的火焰對上頭髮就是燎原之勢,燭焰一過去,纏在他下半身的頭髮就火速逃竄。
荊白這才算是掌握了主動權,火焰燃燒的速度極快,將這些有生命的、不斷滋長的頭髮燒得一乾二淨。
只剩下滿地黑灰,還有……黑灰掩蓋之下,那捲毫髮無損的絹布。
荊白端著蠟燭,去將絹布拾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被夜風吹得搖搖晃晃,捧著蠟燭的青年連影子都挺拔秀頎,猶如臨風玉樹,只是那張無可挑剔的面容冷得驚人,像覆蓋了一層經年不化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