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絹布攤開在桌上,荊白冷眼瞧著畫中那已經空了的木盆,輕輕吹滅了手中的蠟燭。

被斗笠蓋住眼睛的蓑衣郎表情已然變了,原本翹著的嘴角下撇,顯出幾分惱怒。

荊白薄薄的唇角微微一勾。

叫他吃了這一虧,不得不毀了自己的燈籠。

它僅僅是笑不出來……這可不算完。

燈籠的油紙和骨架都散落在地上,燒得黑糊糊一堆。荊白盯著手中的蠟燭,落滿了燭淚的蓮花底座沉甸甸的,仍在他手心微微發燙。

荊白還在思考。

昨晚燒頭髮時,蠟燭的消耗就很快,這次也不例外。現在的蠟燭比起剛回房時又短了一小半。

這畫絹卻還好端端的,明明看上去是易燃物,卻一點被點著的跡象都沒有。

他之前明明看著蠟燭的火焰點著了絹布,沒想到滿地的頭髮燒光了,連燈籠都燒得七零八落,唯獨這東西毫髮無傷。

這和蠟燭的長度沒關係。

衛寧的蠟燭就剩那麼一丁點長,也能燒掉她的畫,為什麼他的蠟燭燒不掉絹布?

現在只剩下了一種可能,就是他和衛寧毀畫的方式不一樣。

或者說,每個人毀畫的方式都不一樣,就像他們每個人,在范府的職責也不一樣。

荊白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上前一步,將畫絹摺疊起來,塞進衣服口袋。

衛寧的職責是燒火,正好她的畫也是燒掉的。

荊白的職責則是打撈湖上的水藻,也就是頭髮。

現在想來,白天時,湖裡的水就很奇怪。

湖水能沾上皮膚,打濕人的手,木盆和漁網卻沾不上一滴水。也就是說,湖水不能用任何容器盛起來。

會不會……湖水才是毀掉他這幅畫的關鍵?

今晚畫裡的頭髮已經燒掉了,房間裡應該沒有其他的危險。他當然可以明早再去,但有了這個推測,荊白不打算讓這幅畫度過今夜。

畢竟……白天時,撈起來的頭髮還只是普通的水草。如果白天的湖水不能毀畫,等到天黑,豈不是又裝滿了一盆頭髮?

荊白不欲再等。如果貪戀一時的安寧,附身程度還會繼續加深。到明天晚上的時候,蠟燭的長度很可能就不夠他再出去探路了。

此時夜已深了,索性今晚不睡,去看看范府夜晚時分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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