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濃烈的腥臭和肉湯的濃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荊白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也被突如其來的香味沖得頭暈目眩,還好他手穩,燭台依然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哪怕肉湯的香味是虛假的,也比熏得人眼前發黑的血腥味好一點。
荊白微不可見地舒了口氣,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且……
晚上的湖岸如果是血海屍山的屍場,那他總得一睹,夜晚的湖面到底是什麼「盛況」。
目的地就在前方不遠處,腳下依然是那種瘮人的軟滑粘膩,是一種介於爛泥和糖漿之間的觸感,他走路也變得非常困難。
荊白英挺的眉宇緊緊皺著,只能選擇不去猜測自己腳下踩的到底是什麼,一邊護著手中的蠟燭,一邊撥開擋住視線的植物,還要儘量維持步伐的平穩。
不過現在,他大概知道為什麼湖岸邊的植物都生長得如此繁盛了。
屍橫遍野,血肉成泥……這是多麼好的肥料啊。
這些植物原本就長得高大茂密,是湖面天然的屏障。
它們在夜風中扭擺著,長長的枝葉輕輕搖曳,像一個個舞動的人形;不時發出的沙沙響聲,仿佛是誰的腳步,正悄悄地接近。
但隨著空氣中越來越濃郁,幾乎令人氣悶的香味,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走到這片植物的盡頭了。
「砰——」
荊白腳下一滑,這聲悶響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踩爆了什麼東西。
哪怕以荊白的承受能力,此時也不太想看自己腳下踩到的這個有點彈性的東西到底是腸還是胃,最要命的是,這個意外讓他腳下打滑了。
他身體往前一栽,憑藉出色的協調能力勉強穩住,因為拿著燭台那隻手必須保持穩定,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往前沖了兩步。
腳步聲打破了寧靜,植物的枝葉也被驚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直到再次站定,荊白才緩緩舒了口氣。但他的神色很快變得肅穆,銳利的目光投向了斜前方。
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但荊白能聽到那個地方傳來的聲音,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並沒有停下。
好像有誰,正在這漆黑的冬夜裡,血肉滋養出的豐茂植物中,穿枝拂葉地向他走過來。
葉片被人撥動的聲音越來越近,荊白側耳細細分辨了片刻,從發現腳下觸感不對時就緊蹙的眉頭忽然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