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意幾乎被擠到地上,排成隊的紙人的體型通常比他矮小單薄許多,這樣的動作下更是擠倒無數。但它們像是根本不在意,剩下的只管成群結隊,笑著叫著,從羅意和其他的紙人身上直接踏了過去。
這些東西縱然是輕飄的紙人,但體型到底也有正常人那般大小,多少也有些重量。羅意眼見著追不上前面抬著季彤的紙人,才不得不追著後面的隊伍,卻又被其他的紙人推倒在地。
凌亂紛雜的腳步踩踏在他臉上,他為了安全,不得不護住自己的頭部,後來的紙人又被不斷擠倒在他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歡呼聲漸遠,連鈴鐺聲也聽不見了。羅意感覺自己渾身像被踩得移了位,掙扎了好半天,不知是不是把骨頭都正了回來,才艱難地支起來上半身。
可這時,道路上已經空蕩蕩的了。
持著鋼叉的那五個紙人,被他們抬著的季彤,歡欣雀躍的紙人大隊伍,都已經消失無蹤。
羅意在這萬籟俱寂中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剛才被紙人們營造出來的熱鬧,簡直像是一個荒唐的夢。等冰涼的月光照到身上,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道何時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七彩紙屑。
羅意茫然地伸手,從身上摸了一兩片,仔細驗看,方看出這都是些什麼——黑漆漆圓溜溜的,是畫的紙眼睛、白色的是一片耳朵,甚至手指……
他猛地打了一個寒戰,連忙從地上坐了起來,將身上的紙屑拍打掉。
這些應該都是方才那些擠擠挨挨的紙人的碎片!
那些歡呼雀躍的紙人,就這樣從被擠倒的紙人身上踏了過去,將它們都踩碎了。
哪怕已經過了好一陣子,羅意描述起那個場景時,語氣依然是飄的。他的神情十分恍惚,最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中掏出一疊紙片:「我帶了點紙屑過來,以防萬一…」
白恆一接到手裡,分了一些給荊白,兩人湊在一起研究這些零零散散的紙片。
羅意當時整個人發懵,回過神來,又急著來找他們倆,只是從地上隨便撿了一些碎片。兩人此時攤開來看,有些是零散的衣服的,有些眼睛耳朵的,有的好像是面部的,拼湊不起來,也不好辨認。
白恆一忽然想起了什麼,把手伸到他面前,道:「你摸摸看,是不是一個材質?」
荊白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固然知道白恆一是紙人,可聽到他說「材質」,把自己形容成個東西,心裡還是老大不舒服。
白恆一見他沒反應,還納悶地歪了歪頭。荊白抿著嘴唇,試著上手撫摸了一下,發現地上那些紙屑的手感明顯粗糙許多,便道:「不一樣。這些紙屑很糙,用料應該很差。」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為什麼羅意在踩踏中倖存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這些紙人用料和製作都不好,多半結構鬆散,因此一踩也便碎了,但羅意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