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年眉心一跳,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沈明恆看了看不遠處熙攘的人群,以及察覺到不對正飛快趕來的沈謙益,終究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宋景年鬆了一口氣。
沈明恆轉身離開,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始終是從容優雅的模樣,然而身影很快半掩在蜿蜒向下的樓梯中。
「殿下,您去哪?」宋景年與周時譽倉促放下茶杯,匆忙跟上。
沈明恆已經走到門口,看著窮追不捨的兩人,無奈地停下腳步,「宋景年,說了只是送你,你平安到達,孤也見過了想見的人,就此分別吧。」
「殿下……」宋景年怔了怔,他扯了扯嘴角,笑容蒼白無力,輕聲問:「殿下不需要我了麼?」
「你這話好沒道理。」沈明恆不滿他倒打一耙:「怎麼是孤不要你,我們說好的。」
周時譽在這短短的對話中恍然意識到什麼,他想起那封宋景年寄來的信,想起沈明恆離開時的乾脆決絕,只覺得渾身都泛起冷意。
周時譽張了張口,往日的辯才無雙此刻卻半點發揮不出來,他懇求似地說:「殿下,您是太子……」
「廢太子。」沈明恆糾正。
他們這一拖延,沈謙益也到了,身後拖家帶口地帶了大隊人馬,沈明恆與周時譽說話的時候,他就沉默地在旁邊聽著。
所有人都說沈明恆對他好,在這親緣如笑話一般的深宮,這人依舊拿他當弟弟一樣愛護,就連只去了軍營不久的高政也這麼說。
他們沒有必要對他說謊。
皇位如今於沈明恆唾手可得,這人也沒必要勉強裝出疼寵他的模樣拉攏他。
沈謙益有些茫然,他注視著沈明恆,心想:你真的很在乎我嗎?
「沈謙益。」沈明恆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他,而後神色一松,勉勵道:「好好干。」
沈謙益沉默。
「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連匹馬都沒有?」沈明恆很快就掠過了沈謙益,轉而關心起他的代步坐騎來,語氣嫌棄且疑惑。
他好像永遠都這麼充滿活力,在所有人望著離別失魂落魄的時候,唯有他沒心沒肺。
甚至還惦念著搶一匹馬,霸道得一如既往。
沈謙益愈發茫然,沈明恆對他的態度與記憶中一樣,他曾把這理解為不屑與漠視,可所有人都否定這個結論。
他們說,沈明恆欣賞他、信任他、在意他,為此甚至將謀士給他、將皇位給他,為他鋪路,送他君臨天下。
「兄長!」沈明恆將要離開的時候,沈謙益開口叫住他。
從前沈謙益都是喊「皇兄」,恭恭敬敬遵循序齒倫常,這還第一次喊「兄長」,像是尋常人家的兄與弟。
又一次被阻住腳步的沈明恆無奈轉身,神色不耐:「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