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兄瞥了一眼那耷垂在身側的枯枝一般,連滴血都給灼乾的爪子,這手要是再來點重擊,怕不是都要變成灰給揚了,他內心崩潰:他敬愛的師傅呀,你可真是給弟子扔了張隨時要爆掉的雷符。
沈厝微微側了頭,小師兄見狀立馬接上,這會兒他也顧不上說這些話會不會得罪橫波峰那邊的人了,他只想此時話多一點,路長一點,走的再慢一點,免得真到了後山窩,見進不得人被騙後再把人給氣得魂飛魄散:「誰知道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跑到養獸的靈棚,抱著一隻丹鶴又哭又笑了半日後,回去就發起了高燒,情況特別不好,把修竹師兄嚇得什麼靈藥都用上了,就連恆煜長老都從閉關出來,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幾日,卻還是差點燒出來個好歹。」
沈厝緩慢的想眨一下眼,可他的眼皮沉重的落不下,閉不合,眼白在縫隙里被風吹出紅血絲,他明明很累了,卻依舊拖著那具軀體,一步一步的蹭著地向外走去。
孔缺,他想了想,在混沌的記憶中好像有這麼一個驕傲的有點自滿卻滿滿都是好心好意的小公子,對方的觀念中什麼事情都是非黑即白,他對自己的任何心思不遮掩也不羞恥,是一個很容易就能看明白的人,也是一個很心軟的人。
沈厝分了一點心去聽。
小師兄的步伐更慢了,他伸手拂開枝椏,聲音也低了下去:「那次病好以後,小祖,魔,孔,他一下子就虛弱了下去,憔悴了很多,各色的靈藥補品如水一般灌下去也不見起色,長老擔心的很,就連閉關也未曾再提起,嘖,倒是奇了。」
塵陽也乖乖跟著,睜大一雙大眼睛看著小師兄,不明白奇在哪裡:「修煉落下了,也不出去花天酒地,招貓逗狗了,就這麼窩在自己的府邸,某天卻不知遇到了什麼事,嘿,堪破了,直衝金丹。」
「宗門上下,這年紀未曾修煉,也未有經歷,純靠堪破心境提升境界的,這倒是破天荒的頭一個。」這確實是一件奇事,看破紅塵,獨悟大道的不是沒有,只是那大多都是在生死一線,看盡了世間繁華,仙途的低谷或是巔峰都走過的人,一瞬間的明悟突破境界。這種機遇往往可遇而不可求,自然是與踏踏實實的修煉不同。
可就是這麼一個嬌生慣養,被人捧在手心沒見過世間險惡的小公子,突然有了歷盡千帆的心境,可不是破天荒的事。
整個宗門上下都挺驚訝,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小祖宗結丹當日,雷劫未盡就消失了,長老瘋了一般到處找人,可這個連自己都沒獨自出過門的人,竟然一點痕跡都沒留,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師兄嘖嘖稱奇:「他最是粘著長老的人,只要長老出關,就連半夜都要帶著被褥去找人,現如今突然說走就走,倒真是個奇事。」
就連此刻的沈厝也察覺出些許不對,他與孔缺相處的時間不長,卻也能看出他的師兄修竹對他是無微不至,一個師兄尚且如此,他的父親恆煜自然更是把他如珠如寶的待著,怎麼會突然說走就走,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情,相處之恩斷斷不是什么小事就能斬斷的。
更何況,那可是孔缺,一個把自己當陌生人都能為他鳴不平,重情重義的孔缺。
這確實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奇怪到小師兄除了奇,竟再也想不出別的字眼。說的多了便也想的多了,想的多了心思便也散了,不知不覺間小師兄竟然就真一點路沒繞,把人直直帶到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