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的是古之外交,說了兩篇《左傳》里的故事。一個是「燭之武退秦師」,另一個是「呂相絕秦」,兩篇內容有所勾連,論述了他自己的看法,除此之外,還講了九年前大燕一位去北狄遊說退兵的使臣,分析他的手段辭令。
課後留了三道策問,第一道直接讓寫今年豫昌省鄉試原題,「秦師如何取鄭」,江蘺在考場上寫過,在原稿上塗塗改改,很快就弄出一篇精心潤色過的文章。第二道則是以秦國立場駁斥晉國的呂相,限五張格子紙,也就是一千五百字。第三道寫了段話,大意是讓學生試取古今外交之法平南蠻。
題出得大,但結合講義的內容,很容易往他的思路上靠。桂堂訓練代筆有一項,就是揣度出卷人的心思,江蘺多年來從未失過手,熟練地圈出講義上表述個人觀點的詞句,依照這些提煉要點,在紙上擬大綱。
正是因為不好寫,她反倒來了精神,小口抿著釅茶,漸漸地入了佳境。垂目思考間斜月西移,風葉鳴廊,不知何時四面的燈火都滅了,只有一盞孤燈羸弱地亮在黑暗裡。
待揮筆寫完,她滿意地舒了口氣,咳了幾嗓子,抹去額上的汗,忽覺油燈比之前更亮些。她從紙上抬起眼,不禁「呀」了一聲,原來殘夜將褪,已是黎明時分了。
得趕緊睡,不然又要疼。
江蘺有些後怕,拖著被子回到席上,可躺在那兒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還在不由自主一遍遍過寫完的文章,查缺補漏,連上考場都沒這麼緊張。
她逼著自己躺了許久,仿佛是眯著了一刻,朦朧中聽見學生們從窗前嘰嘰喳喳地走過,不勝其煩地扯開遮住眼睛的衣物,疲倦地坐起來。
算了,先去給郡主送禮吧。
她爬起來慢吞吞地洗了臉,喚來侍衛:「這玉如意值多少銀子?」
侍衛估了個數,「這是先帝賞下來的,少說也有百兩。」
「你可同大人說了?」
「大人以前吩咐過,夫人取庫里的東西,不必問他,小的只叫杜蘅同他說夫人昨夜歇在這兒。」
那就是怕楚青崖生氣,沒直接見他了。江蘺糾結半天,點了點頭,「多謝,今晚我回去。」
本來打算在這兒接著住,但她沒管住自己熬了夜,有必要回府把太醫開的藥喝上一碗。昨日長了個教訓,她不敢再由著性子來了。
既然要回去,江蘺便把稿子收進書袋裡,再收拾一番,拿油紙包了幾塊糖糕,準備在學堂里混一天,等阿芷下學了就走。
辰時剛過,號舍里的學生都去了齋房,院內空曠。薛白露的屋子在「正」字號第十六間,江蘺裹著風領出門,向北走了一盞茶的工夫,繞過一方水潭,兩側的花木逐漸多起來,曲徑通幽,景色別致。前方一排屋舍臨溪而建,每扇門前釘著寫數字的木牌,有的掛風鈴,有的掛鳥籠,黃嘴兒的八哥在裡頭撲扇著翅膀蹦躂。
監生的號舍建得和驛館一般,想來這裡住的都是最有權勢的子弟。
江蘺不著急進去,先繞著小院逛了逛,廊上無人,隔窗隱約傳來伴讀的笑語。她在第十六號房外靜聽一會兒,裡頭寂然無聲,走上石階準備敲門,意外發現木門虛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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