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被拉扯成斑駁的色塊,然後一道銳利的白光驀地刺進來,他感知到了陣陣灼痛,本能地抬手,胡亂遮擋著躲避。
最後,他突然睜開了眼,終於逃離了噩夢。
他花了些時間辨認自己所處的地方,才發現自己靠在鞦韆椅上睡著了。
初晨第一縷日光落到他身上,他驚魂未定地平復了半晌,才猛地站起身,躲到陰處避開陽光。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段奕明送來的藥了,之前和傅斯舟一起睡的時候是不需要,而這段時間又完全忘了要吃。
而這次的噩夢和以往都不同,卻可以稱得上是他所做過的最恐怖的噩夢。
而比之噩夢本身,更令他感到絕望的大概是,傅斯舟的話讓他突然意識到,這噩夢很有可能是與現實所契合的。
向斯醒會後悔為自己挺身而出,而重來一次,他會做出與過去截然相反的選擇。
阮綏音扶著花籬緩慢挪出露台花園,走進客廳時,傅斯舟也剛好打著領帶從房間裡走出來,不得不面對面撞上。
傅斯舟注意到他嘴唇都沒了血色,臉頰卻微微發紅,像輕度過敏,冷汗將髮絲粘連在他頸間,就連胸口都鋪開一層薄薄的水漬,神情恍惚,顯得疲憊又憔悴。
阮綏音顯然無意和他說早安或者打聲招呼之類的,只是拖著腳步邁上台階,甚至沒分給他半個眼神。
要掠過他身邊時,阮綏音的手突然被他一把抓住。
阮綏音似乎被嚇到了,驚叫一聲掙脫他往後連撤兩步,喘了兩口氣才顫著眼問他:「你做什麼??!」
仿佛自己是什麼惡貫滿盈的怪物似的,傅斯舟在心裡自嘲。
「你是怎麼了。」儘管略微有些不耐,但傅斯舟還是問。
他的狀態很差,讓傅斯舟不安。
「和你有什麼關係。」
下意識說出這句和夢裡一模一樣的話時,阮綏音自己都愣了一下。
「當然有關係。」傅斯舟蹙眉,又走近了一步,「你的臉…」
「什麼…?」阮綏音怔住,隨即驚慌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我的臉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
沒等傅斯舟說完,阮綏音便捂住臉忙不迭轉身,要回房間照鏡子,一邁開腳步腿卻發軟,一下子癱倒在地。
傅斯舟上前去扶他:「你冷靜一點…」
「我的臉怎麼了??」阮綏音又哭了,他的臉好像突然浮起一陣炙痛,仿佛正在被灼燒,滾落的眼淚也像火上澆的油,讓痛感愈發強烈。
「沒有,沒有…」傅斯舟連忙說,「你的臉什麼都沒有…」
他說的話阮綏音半個字都沒聽進去,眼前只有一張冷冰冰的面孔在一遍遍譏諷他「醜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