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的情緒到現在還沒法平穩下去,但是理智卻從頭到尾像是剖離出來一樣冷靜。
他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父兄對於朝廷真的全無防備嗎?並不是。
那些家中的溫情過往中,其實也能偶爾察覺一些緊繃的氣氛。兄長和父親吵過架、吵得很兇,父親都動了家法。兩人都就這些事情迴避了他,但是顧易有時候還是能從兄長的態度中察覺到微妙的、對朝廷滿不在乎的意味。不過兄長平常並不會把這些表現出來,他看起來總是恭敬又帶著晚輩的謙謹,不管是對皇室宗親、還是對朝中老臣。
但也是「看起來」而已。
從來都不信任,當然就談不上背叛。
那為什麼以前每一次都躲過了,偏偏這一次出了意外?新離那一次有什麼不同?
顧易想到了一個自己此前從未設想過的可能,他從未找過的、後方的原因。
如果他的父兄不是「帶兵輕出」,而是「接到了急報求援」呢?
能被信任的,不會懷疑的。
定丘往新離方向城池,裡面有一位、是他父親的舊部。
顧易突然開口說了一個名字:「侯異。」
他能記得這麼清楚,因為這是替他父兄收屍之人。領兵去援,卻遲了一步……真的遲了?還是袖手旁邊?
薄奚信一愣,微微錯愕。
但他立刻反應過來顧易是在套他的話,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
顧易略微垂了下眼。
大概是情緒到了一個極限,他居然沒有因此有什麼觸動。
他甚至能很冷靜地去分析,薄奚信這反應,看起來像是沒有籌碼了。他恐怕確實對另外的、和莫那婁隆聯繫的朝中之人沒什麼頭緒。
薄奚信卻很快斂了那點僵滯的神色,扯了點笑道:「顧賢弟這可就不夠誠心了,你若是問,我自然是告訴的,何必這麼拐彎抹角?」
顧易對此不置可否。
他垂眼瞥著薄奚信的神色,判斷對方是不是真的還知道什麼。
薄奚信:「咱們目的一致,我做什麼騙賢弟?只不過需要賢弟一點誠意。」
顧易聽不出什麼態度地「嗯?」了一聲。
薄奚信接著:「五年前,守義固的那個人。他是你的麾下吧?你把他的人頭拿來,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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