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鸞卻笑而不語,只回身望向村民,金袖鋪展,她沖人群微微擺手。
其餘侍女跟著維持秩序,群眾呼聲漸漸平息,只聞侍女隨即高聲道:「薄雲天眾人,屠殺村民,觸怒天顏!今蓬萊神女降世,特來處置罪人,還四方安定!」
「不!」上官九大聲反駁道:「是他們下毒脅迫了那些弟子!」
金玉鸞嘴角再度勾出一抹笑意,面對台下民眾罵聲,她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手段。
……
「沒有人相信我……不肯相信我們……」上官九在程如一面前不住顫抖,仿佛那殘破的魂靈與軀體,只能藉此來發泄情緒。
程如一唏噓之餘,不由得回憶起梁戰英的話,他輕聲道:「前輩……所以當初頂著薄雲天名義燒殺搶掠之人……的確是薄雲天的弟子?」
上官九垂首應道:「是……當時薄雲天的弟子並沒被屠殺殆盡。有情願歸降者,便成了她的刀子,被迫前往附近村落,殺人放火……」
「而這筆帳,全都算在了已經被殺的弟子和我們的頭上……」上官九喘息著,過於激動的情緒使得他呼吸艱難,程如一也不敢貿然替人順氣,實在是這副身軀讓他無從下手。
「金玉鸞,花常勝!他們從來就不是為了接管薄雲天,而是為了……頂替薄雲天!」上官九每每提到那兩人的名字,都是咬牙切齒,從他的語氣中,程如一能聽出深深恨意。
那是恨不能將其凌遲活剝的恨意。
上官九猛地咳出一口血來,思緒又驀然折返回過往。
他並沒輕易放棄,他拼死吶喊辯解,他想讓村民明白,那些屠殺他們家人的薄雲天弟子,是被逼無奈,而真正的劊子手……
正是此刻接受他們跪拜叩首的人。
薄雲天的匾額被摘下,踏碎在他們眼前。枉死弟子的屍骨被扔進迷魂林,謂之惡鬼受縛,鎮壓於此,永不得超生轉世。
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不論是匯聚英豪的銀杏山莊也好,俠義當先的薄雲天也罷,如今就只剩下刑台上的他與唐清歌。
金玉鸞的手下給台下的村民分發了碎磚石頭,村民們吵嚷著要以「石刑」將他們處死,兩名侍女卻上前來解開了上官九的鎖鏈。
唐清歌微微抬眼,昔日瀟灑少年,如今灰頭土臉,滿身血污,他仰著頭,神色悲戚的目送上官九被連拖帶拽的拉下台去,艱難牽動鐵鏈欲要抬手,像是不舍,又似告別。
「我願與他同死……我願與他同死!我也是主謀……不……我就是主謀!不要傷他……不要!」
「他從未做惡!從未……你們不能殺他!這些年來……明明一直是他在護著你們啊!」
「別……別……真的不要……」
碎磚石塊,砰然砸上唐清歌額角,殷紅覆面瞬間,血與淚也同時模糊朦朧了上官九的視線。
有了第一塊,第二、第三便也接連而來,風沙暴雨般不斷擲地有聲的砸在刑台之上,伴隨骨骼脆響交織層疊,在血肉之軀上開出血霧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