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估了狼族的手段,現在想來,還不如死在嘉定關外,一了百了。
哥舒裘一定要他說出潛峒關攻克的方法,或者是其他任何地方,可霍長庭跟個被鋸了嘴的葫蘆一樣,無論問什麼都是不說,除了沉默、沉默就是沉默,只有疼得狠了會囁嚅一二句什麼,可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聽不清。
他會在那些沉浮的夢裡看見顧長思,一時是顧長思站在玄門中抄著雙臂向他笑,笑容那樣清亮,一時又是顧長思在嘉定關外通紅的雙眼,那樣的悲傷難過絕望。
估計他不會原諒我了……霍長庭鈍鈍地想,最後那一槍把他掃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疼,可他沒有辦法了,顧長思跟得那樣緊,他推不動,趕不走,手上的韁繩被顧長思勒得那樣用力,除了用槍掃下,霍長庭一點辦法都沒有。
「別怪我,別哭了,師兄錯了。」淚水滾過開裂的皮膚,又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疼,「可我好像……彌補不了了,再也……彌補不了了。」
他最怕的就是顧長思會因為他的離開而哭泣。
可到最後他還是搞砸了,顧長思都不僅僅是哭泣,而是絕望,那眼睛裡溢出來的絕望讓他心疼得快炸開,他還是讓阿淮傷心了。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牢房裡暗無天日,令人不辨晨昏,只是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推他,霍長庭從顧長思落淚的夢境中醒來,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張面孔有一張普通的相貌,卻有一雙銳利的眼睛。
「霍將軍。」那人如此說,「在下樑執生,是北境嘉定城捕頭,奉命臥底於狼族,眼下北境生變,岳大人已經提前布置好一切,特意安排我來接應您的。」
第86章 換臉
霍長庭不知道梁執生是如何摸進來的,又如何能夠給他救出去,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昏睡遠遠大於清醒時分,只覺得迷糊中梁執生掰了他的嘴巴,給他塞進了一顆藥丸,之後人就徹底昏死過去,仿佛心臟都不再跳動。
再度睜眼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他嗓子乾渴的厲害,嘴唇剛剛動了動,就有溫潤的水流慢慢淌進來,不疾不徐,剛剛能夠緩和他嗓子的疼痛後就止了下來,一張雪白的帕子覆上他的前額,一點一點給他擦乾淨。
餘光里那張帕子上都是血,霍長庭記得分明,狼族明明沒有動手刮他的臉,怎麼會有那麼多血跡。
而且……這是哪兒?
昏昏沉沉的意識終於徹底醒來,他勉力睜開眼睛,發現那個男人側對著他清洗手帕,清澈的水已經被血色鋪滿,男人把帕子拎出來擰乾,終於開了口。
「霍將軍,還好嗎?」男人將帕子搭在手上,「我是梁執生,你還記得嗎?在牢獄裡太過匆忙,前因後果沒說清楚就帶了你出來,現在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