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庭。」顧長思被他抱起來跪坐在腿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額頭相抵,顧長思閉上眼睛,「祝我,祝福我……」
霍塵呼吸一滯,用闔眼壓下那一陣洶湧而來的悲傷。
他捏住顧長思潮熱的後頸,偏頭啄了下他的唇角:「十八歲了,生辰喜樂。」
「十九歲了,生辰喜樂。」
「及冠了,生辰喜樂。」
「二十一歲了,生辰喜樂。」
「二十二歲,生辰喜樂。」
「二十三歲,生辰喜樂。」
「二十四歲。」霍塵用手指抹去他的淚水,「阿淮,我回來了。生辰喜樂,吾愛,長思長相思。」
他抵著顧長思壓回被衾,在淚水和汗意交織中帶他飛上雲霄又墜入海底,人被摟得緊緊的,心跳隔著肌膚跳動,愛意像是洶湧的海浪,他們是兩條擱淺的魚,一陣又一陣浪潮緩緩平復著他們的呼吸。
「你知道麼……」顧長思嗓子沙啞,「這幾年我其實一直在做一個夢。」
霍塵聽著他的心跳:「嗯?」
「我夢見我跪在金鑾殿上,四面是群臣面無表情地像宋啟迎朝拜,我站在那裡,不跪,就是我的罪。」顧長思緩緩道,「於是我跪下了,卻不是對他,那金鑾殿上的,是大魏開國以來歷代皇帝的牌位。」
「那樣高的牌位山,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好像被人按著後腦磕頭,可一拜落下,瞬間就被一陣罡風卷上了天,我又沒有羽翼,怎麼可能不墜落呢?」
「天真的很高,我一開始還掙扎,可浮雲空空,什麼都抓不住,所以後來就放棄了,任由自己筆直地墜落。」顧長思側過頭,唇畔觸過霍塵的發頂,「直到一隻手,驀地把我抓住,又一把把我抱進他的懷中。」
「是我。」
「是你。」
他們同時張口,霍塵抱著他緩緩輕笑。
「失憶的時候不知道是你,看不清面龐,後來在嘉定關遇見你,那張面孔才慢慢清晰。」顧長思淡笑道,「我當時還在想,為什麼初次見你,我就會對你全無防備,甚至願意毫無保留地相信你。」
「不是因為你愛我,是因為我愛你。」顧長思嘆息似的,「很早了,很早了。早在我遇見『霍塵』之前,我就愛你。」
顧長思實在是累極了,最後幾個字如霧飄散,他的呼吸漸漸平穩,霍塵緩緩支起身,看著他熟睡的側臉,輕手輕腳下床打熱水,給他擦拭身上的痕跡。
把一切都收拾好外面天色已經黑透,霍塵重新又把那碗涼透了的藥再度放回爐子上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