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抿緊嘴唇,不說話。
「他早上發現了。」鄭大哥又說,「我剛去看他,他問我為什麼腿不疼。」
準確說,他下半身沒有任何知覺。鄭柏不傻,他立刻問出來。
不對他說實話?他是個大活人,瞞是瞞不住的,他自己會想。
現在的情況就是,鄭柏覺得自己癱瘓了。
「可能癱瘓」四個字,被他誤以為是親人的寬慰,他覺得自己癱瘓定了。
鄭大哥又說:「他現在情緒不大好。你還要去看他嗎?」
鄭柏現在可能不想見她。
他可能不想見任何人。
這樣年輕的一個人,愛玩愛鬧的一個人,卻下半身癱瘓,這對鄭柏來說是一場酷刑。
他可能寧願在車禍中死了,也不願意這樣殘廢的活著。
「吱呀。」門被推開。
意想中的大吼大叫沒有發生,剛才鄭柏的情緒太激動,被打了鎮靜劑,他現在睡著了。
白真真把保溫桶放在桌上,輕輕坐下,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他仍是包裹著紗布,一張臉孔幾乎看不出原樣。除非他睜開眼,不然白真真很難認出他。
他這樣靜靜地睡著,可是凌亂的頭髮,留下了他剛才發瘋的證據。
她拿出手機,點外賣。
剛才回家吃了點東西,但一會兒又到了吃飯時間。
鄭柏醒來時,聞到一股誘人的鮮香麻辣味道,他口腔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口水,開口就罵:「你缺不缺德?在病人跟前吃小龍蝦?」
白真真扭過頭來,嘴角被湯汁染得紅通通的,說道:「那你要吃嗎?我餵你一個。」
鄭柏不說話。
他想到自己殘廢了,心情糟糕透頂,別說吃小龍蝦了,他能做的只有:「滾。不想看見你。」
他不想沖她大吼大叫,也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醜陋的樣子。
「我燉了骨頭湯。」白真真把保溫桶的蓋子擰開,不同於小龍蝦的濃郁香氣,頓時飄了出來,「你喝湯,還是吃小龍蝦?」
鄭柏不想吃,也不想喝:「用不著你同情,給我出去!」
白真真擰上保溫桶的蓋子:「不喝算了。」
轉過身,側對著他,繼續吃小龍蝦 。
「你怎麼死皮賴臉?」鄭柏趕她,「沒地方去是吧?房子鑰匙在張皓那裡,卡也在,趕緊走!」
白真真的回答是轉過身,將剛剝好的小龍蝦,塞到他嘴裡:「吃你的吧。」
被堵了一嘴的鄭柏 :「……有你這樣照顧病人的?醫生,醫生,我要舉報!」
「吃一口死不了你。」白真真說道,給自己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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