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用玉鉤系好腰帶,而在佩戴腰間組佩時,玉藻忽疾步來報:“長極巷的鄭夫人遣人前來,要請見女君。”
謝寶因垂眸,見媵婢謹慎鬆手,兩串長至足腕的白玉組佩也自然垂落在衣裾上後,她收回視線,穿著軟履徐步去前庭。
見奴僕跪在中庭,身體伏在地上:“女郎,夫人夜半病篤,性情也突然躁動,醫師診治以後,只言恐不能再延其大限,所以鄭夫人才遣我來長樂巷。”
謝寶因想起夢中,望了眼長長垂在腰間的長生符,佩以與清冷溫潤的白玉,然後她莞爾而笑。
很怪異,但也很好看。
國都的王道中央,士族奴僕與豪奴甲士前後擁簇著家中夫人的車馬出行,最後停在寬闊到能容納五駕的長極巷。
左右隨侍也即時抬起車的帷裳。
謝寶因彎腰下車後,徑直入家門,往婦人所居的館舍而去。
謝晉渠所聘之妻鄭夫人則已經在中庭迎候,舉手合掌向前一推:“謝夫人。”
謝寶因抬臂揖回一禮,隨後與其併肩。
途中,鄭夫人無奈嘆言:“夫人始終不願言語,不願進食,不願飲湯藥,即使是李傅母也不知所措,君舅與謝郎又因孝昭皇帝的喪祭而雞鳴就離家,我只好遣人去請謝夫人。”
謝寶因輕輕頷了頷首,邁入房室。
室內光照充足,時時都在薰香。
臥在榻上的范氏已經瘦臞,黑髮也失去數年來所靜心護養的光澤,呼吸微弱至需要靜心屏息才能聞見一二。
侍婢見嫁出去的女郎歸來,迅疾在榻邊設席。
謝寶因履地至榻前,先後屈足:“阿娘。”
范氏偏過頭,默然不應。
在席上跽坐好後,謝寶因緩緩開口,聲音就似山間溪水汩汩,寧靜溫和:“我知道阿娘心中難受,那湯藥真的很苦,昔年我大病曾被苦到伏榻嘔藥,我以為阿娘知道後會斥責,但沒有,阿娘擁我入懷,不停寬慰我,最後不再進食藥石,盡心盡力的從外郡請來會針刺之法的醫師,所以阿娘也不要食用了,我已經遣人去另請醫師。”
范氏突然哽咽出聲:“但待你還是不及我所生,我愧為家中嫡母。”
謝寶因撫摸著長生符,眼裡含笑:“我夜裡又夢見少時阿娘帶我與三姊去國都之外的原野上出遊,那時才知道原來阿娘所知其實比我們還多,我們一同手舞足蹈,合唱樂府,但在此之前,阿娘才因得知我未看《女誡》而去看先秦史冊,急得幾日都沒有睡好。因為二姊產子而亡,阿娘憂心其餘女兒以後也會蹈其覆轍,所以在嫁為人婦時,給我與三姊野參以備救命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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