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臣也說不好。」
皇帝沒再深究,「你也信佛嗎?對了,你那個兄長,阿蘇拉則,他在佛寺里修行,你應該也信佛。」
聽到阿蘇拉則的名字,阿普篤慕掩飾著詫異,「是,烏爨人信阿搓耶。」
「阿搓耶,也就是漢人說的觀音菩薩。」皇帝對各種語言的佛經都很精通,他閒適地負起手,在廊下徜徉,務本坊清靜,除了國子監,隔壁就是進奏院和水澤禪院,皇帝往牆那頭指了指,扭頭對阿普篤慕道:「水澤禪院有觀音道場,你聽不懂漢人的經義,可以去轉一轉。」
「謝陛下。」
皇帝似不經意,又提了起來,「朕想要封阿蘇拉則為國師,進京傳授佛法,有什麼辦法能把他召來嗎?」
阿普篤慕的心狠狠一沉,攥緊了手心的汗,他籠統地應承了一聲,「臣寫信問問父親。」
「外失輔車唇齒之援,內有毛羽零落之漸,做這個天子,和孤鴻寡鵠有什麼區別呢?」皇帝的聲音低沉輕微到讓人簡直聽不清,他的目光穿過嘈雜的人群,仿佛在望著煙塵般縹緲的往事,「如果阿蘇拉則的指路經真的能讓亡靈安息,那我晚上也就能安枕了。」
阿普篤慕「哐」的一聲把刀摜到地上,他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是掛念故人,晚上才不能安枕嗎?」
皇帝有些飄忽的眼神垂下來,望著他,「不錯,朕也有不得不分離的故人……」
阿普篤慕臉上是一種少年人未經世事的純澈和堅定,「智者知幻即離!陛下精通佛理,怎麼參不透?臣小時候養了只老虎,是很要好很要好的玩伴,後來它走丟了,我在山裡海里怎麼都找不到,我以為自己要傷心一輩子,可後來阿塔又替我捉了只豹子,才不到三個月,我就把老虎忘了個一乾二淨。」他臉上很疑惑,「陛下無所不有,怎麼還要為過去事、過去人而傷心?牽掛你的人,當然希望你天天都高興,隨便就離開你的人,也不值得為了他傷心!」
「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也以為自己無所不有,豈止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吶……」皇帝慨嘆了一聲,也不再這個話題上盤桓,他叫阿普篤慕起來,舉目往台上看去,「熱鬧起來了。」
皇帝的心情終於暢快了點,外頭彩袖翻飛,排起了六佾舞,內教坊的伶人也演起了最拿手的把戲,扛鼎爬竿,舞劍跳丸,瞧得人眼花繚亂。人們忘了禮儀,急著往前湊,阿普篤慕的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是芒贊。
他故意地落在了人後,臉對著台上,低低的嗓音卻傳進了阿普篤慕的耳朵,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一個質子還不夠,你們甘願整個烏爨都被人捏在手心嗎?」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