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勒死了!」
「死就死吧。」阿普嘴上滿不在乎,胸膛稍微地離她遠一點。
皇甫南總算透了口氣,柔軟的手臂伸了出來,攬在他的肩膀上,「阿普哥,」她小心翼翼地,「你不會欺負我吧?」
那聲音里有點茫然無助。阿普垂眸,尋找著她的眼睛和氣息,纏得樹藤一樣緊,兩個人好像連呼吸和骨血都融到了一起。阿普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了一句:「不會啊,阿奼。」
天亮了,女奴婆娑的腳步聲繞過拂廬,皇甫南早睡著了,鼻息輕輕的,阿普把褥墊蓋在皇甫南身上,從氈毯上起身,走了出去。披上外袍和幕離佳,他騎馬去拉康寺。
李靈鈞得到消息,一早離開氈帳,來到馬圈。
是皇帝賜李靈鈞的一匹青海驄,剛進邏些,就發了病,連著許多天不吃不喝,望著東方流淚。大家都圍著看,束手無策。呂盈貞被鬧得也悲戚起來,嘆道:這是它思念長安之故。翁公孺則猜測是染了馬瘟,要請巫醫來診一診。李靈鈞很冷靜,「馬瘟的話,不要診了,把它結果了吧。」
吐蕃人忌諱殺馬,何況是御賜的寶駒,隨行的禁衛們沒人敢動手。
李靈鈞走回氈帳取了鏤金劍,一劍刺入青海驄的胸口,「御賜的劍,漢人的馬,陛下和贊普都不會怪罪的。」
翁公孺直道可惜,好好的一雙青海驄,只剩得一匹,孤零零地拴在吐蕃公主的瑪尼杆上,「那匹不會也得相思病吧……」
「先隨它去。」李靈鈞手裡倒拎著鏤金長劍,走到湖畔,劍上滑落血漬,滴落在殘雪上,紅得刺眼,他把劍投進湖裡盪了盪,劍刃被清泠泠的水波洗得霜雪般潔淨。
有輕快的馬蹄聲,他抬眸一看,一人一馬穿過晨靄而來,也在蔚藍的湖畔停住了,馬背上是不肯露出真容的吐蕃公主。
在歃盟當日初遇,他打量吐蕃公主的目光還是好奇的,此刻則變得冷淡。
吐蕃公主看了看湖水裡淡淡的紅色,又看了看他,然後抖了一下韁繩,迎著剛剛破曉的晨光,沿蔚藍湖畔,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
去拉康寺的途中,阿普經過論協察的牙帳,外頭從一早就聚集了黑壓壓的人,是黑教的寺眾和巫師們。他們嘟嘟囔囔,跟大相抱怨著沒廬氏的惡行,並詛咒稱:若大蕃改行佛法,而驅除黑教,尼瑪將不再照耀雪域,達瓦將失去皎潔的顏色,嶺尕則會依次遭遇白災、黑災、紅災與花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