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沒有湊這個熱鬧,驅馬到了拉康寺,還有羊羔在寺外活潑潑地叫著,因為沒廬氏的好生之德,它們都逃過了一劫。沒廬氏自稱上師,夜宿拉康寺,德吉陪著她誦晨經,芒贊則在經堂外無聊地轉圈,他是嘎爾家的人,不能稱頌佛法,但是願意偷偷地跟德吉去佛會跳神節,看僧人驅鬼送祟。
阿普把德吉從經堂叫出來,一張嘴就說:「德吉,你跟漢人的使臣說,贊普不得到四鎮九曲,不會議和,叫他們離開吐蕃吧。」
以前他不會這樣冷淡疏遠地叫她「德吉」,德吉也不在乎。她嘴上不跟阿普爭辯,但顯然在推諉,「等阿帕回來再說吧。」
芒贊掀起了眉毛,漢人走了,論協察準會高興,但他為德吉感到不痛快。「不要急著趕漢人走,姓李的那小子想娶你呢。」他跟德吉說,冷冷地將阿普一瞥,「萬一有人後悔了,蜀王兒子的身份,也不比他差。」
「對,我是後悔了……」阿普毫不猶豫地說。
芒贊先是驚愕,隨即變成了憤怒,「你還真敢說呀!」他跟阿普篤慕結識了好幾年,還給他起了個親熱的綽號叫珞巴,可今天芒贊翻了臉,他一拳就揍過去。阿普篤慕在他的暴跳如雷之下,也堅決不肯改口,兩人惡狠狠地抱在一起,摔倒在拉康寺門口。
扮成吐蕃人的木吉和木呷也瞪了眼,帶著娃子們衝上來,吆喝著挽起袖子,要參與到打群架中。
阿普扔下芒贊的袍領起了身,芒贊摔跤不是他的對手,他手下留了情。
「德吉,對不起,」他上了馬,回頭正色看著擰眉的德吉,「你願意的話,咱們還是朋友……」到底有點心虛,他沒有在原地傻傻等待德吉的怒火,甩起馬鞭就跑了。
作者的話
尼瑪:太陽 達瓦:月亮 黑災:霜 紅災:戰爭 花災:瘟疫 嶺尕:聖潔的雪嶺 哥:哥哥起初在胡語中指爸爸,到了唐中後期,漢人也慢慢開始使用哥來稱呼兄長。
第42章 撥雪尋春(八)
風把雪粒子卷進人的脖領里,鉛灰色的陰雲沉沉地壓制著雪獅子。 拉日山下參加降冬節的人卻喜氣洋洋的。今年的莊稼收成好,顆粒飽滿的青稞進了磨坊,曬乾捆緊的秸稈堆在倉房,人和牛羊都能過個舒坦的寒冬。身份貴重的人貼身穿漢地的絲綢,外頭套厚實的皮袍,貧賤的百姓也不缺糌粑吃,所以大家都來觀瞻跳神舞了。 穿紫紅氆氌的僧人把六供抬出來,所有人都只往酥油花跟前擠。為了迎接蓮師,酥油花被特意捏成了佛像樓閣,花鳥人物,比堆繡還恢弘艷麗。 論協察盤膝坐在氈毯上,微笑道:「贊普不日就要到邏些了。」 「這麼快?」大家驚嘆,有人歡喜,有人失落,是蓮師法力的加持嗎? 「是為了款待貴客。」論協察對呂盈貞文雅地頷首。 論協察設的是家宴,在他那宮堡似的碉房,幾十柱屋子排得錯落有致,赭紅色的白瑪草牆上矗立著寶幢彩幡。王太后沒廬氏持齋,有女眷們在座,男人們也正經了,樂舞伎一概屏退,不喝酒,只喝茶。 女奴跪在地上,把清亮的茶湯倒進盛酥油的雪董,抱住那叫做「甲洛」的木棒,抵在豐滿的胸前,反覆地抽打。酥油桶旁的瓷盤裡,珍貴的鹽粒壘得高高的,白得像雪,是神川的井鹽,茶是銀生的烤茶,被駝隊和馬隊源源不斷地運到邏些。 有蕃兵送進來戰報,托盤裡堆著穿繩的紅冊木牘,論協察嘴唇飛快地翻動了一會,便清點完了,放下硃筆,他不容置疑道:「請贊普鍾再調五千兵丁,一千匹馬,刀和箭簇也要。」蕃兵退下了,論協察轉而對呂盈貞道:「吾國與回鶻有不共戴天之仇,開春之後,要向回鶻用兵,還望漢皇陛下不要怪罪!」 說是請罪,那語氣更似威脅。 呂盈貞心情沉重,面上勉強地一笑,「願相臣勢如破竹。」 論協察哈哈大笑,滾燙濃香的酥油茶送到了眾人面前,茶碗上飄著黃膩的油花。他一抬手,「請。」 待論協察用手指沾了茶湯,彈了三下,敬過天地和神龍後,漢使們才把茶碗送到嘴邊。門帘一響,是德吉和芒贊前後走進來了。 今天的德吉,穿著織錦袍子,袖緣和袍擺都繡著華麗的綬鳥紋,貼了明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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