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郁答道:「去過。陰山之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硯卿去過好多地方,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只有洛陽,硯卿你好像一陣風。」林懷治怔怔地望著漫天繁星,鄭郁抬眼看向星辰,林懷治的聲音又在頭頂響起:「卷著塞外的人情與曠風來到西京,我少年時從未讓這陣風吹過我身邊。」
「你現在不就抓住了嗎?衡君。」鄭郁回道。
林懷治笑了一聲,說:「抓住了,我會永遠與你在一起。硯卿昔年你在長安的時候會想家嗎?」
鄭郁想了想說:「出門在外的遊子誰不想家?但我早已習慣,況且日後我不襲爵位,入朝為官也會離開永州去往各地。不知有多少世人與我一般,離家求學。」
「王妃喜歡讀書人嗎?」林懷治說道。
當年鄭郁留長安做太子伴讀,授東宮洗馬一職,他在天子眼下事無巨細,陪太子讀書這件事乃是史書曾有。三品以上官員子皆事東宮,德元帝此舉並無任何不妥。
鄭郁答道:「喜歡。」星河漫流,他又問:「你可記得天和三十三年的狀元周錫?」
「記得。」林懷治怕鄭郁著涼,挑了一件乾淨的衣裳蓋在他身上,說:「與郡王是至交好友,殉國後追贈禮部尚書。」
「我沒有見過他,就連大哥那時都不足兩歲。」鄭郁說,「我娘說他就是個很溫和且富有詩書氣的人,我娘很喜歡讀書人。她見我大哥和爹對詩書不甚喜愛,雙親祖上也未出過進士,便日夜想我能考個功名回去。」
「進士出身,一朝美名傳至天下。」林懷治輕聲道,「那我算嗎?」
「自然算!與我數年同窗,雖未有功名傍身可也算飽讀詩書。」鄭郁笑著回道。
林懷治說:「那硯卿永遠不要忘記我。」
「不會的。」鄭郁起身在林懷治額間印下一吻。
林懷治抽出枕在腦後的手,撫摸上鄭郁的側臉,笑著親上,唇間輾轉往來。再美的情話在此刻都顯得多餘,來日的事留給來日便好。
最後鄭郁枕在林懷治臂間沉沉睡去,亭外是漫天星河,蓮葉間有魚兒戲水的跳聲,一切都預示著來日的艷陽天。
長安周邊的水利工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朝堂上對於新法的議論已漸漸消了些。
德元二十年七月初六,一道奏章通過御史台飛上德元帝的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