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折許久,他有些口乾,便伸手去端茶解渴。整理黃紙的侍女見劉千甫的動作,於是直身雙手奉過茶盞遞給他。
劉千甫的手在空中停了須臾,他的眼神落在了侍女臉上而後迅速移開,最終接過茶盞,朝侍女說:「你先退下吧。」
「岧奴,你不要試探我。」劉千甫用盤雀金玉蓋撥著清茶,「這個女子你怎麼買回來的,管家早與我說了。」
岧奴是劉從祁的乳名,劉千甫有時生氣或高興時會喚著他,眼下這場景並不像是高興樣子。
劉從祁不知所罪,眉心一挑:「前兩日我與裴文懋去紅香榭,見這女子都快被打死,渾身可憐就買回來了,怎麼能說是試探呢?」
方才的侍女正是劉從祁從紅香榭贖回來的胡女,名頭給的正,劉千甫也不再追問其他,又問:「裴文懋這些日子與你走得很近,你方才說他有事,找你是什麼事?」
劉從祁答道:「他讓我找一下府中有無今年五月揚州那邊來的賀禮,說是有大用。」
「賀禮?」劉千甫放下茶盞,思索一番未想起此事,隨即問:「趙貞國何時給過梁國公府賀禮?裴文懋是不是記錯了?」
那些光亮的賀禮又被劉千甫推了回去,他聯想此前德元帝命他從洛陽調糧,趙貞國和馬遠來的信。對事情已經推算出幾分了,裴霖就這一個做官的兒子,這個裴霖還做著工部尚書的官,居然敢讓裴文懋來問這件事。
他心裡開始對趙貞國和馬遠生出幾分厭惡。
「我去庫房看了,確實有一筆賀禮從揚州進來,那時你不在府里,我看沒什麼大事就簽了條子替你收下。」劉從祁觀察著劉千甫的表情。
庫房及府中的一切錢財支出,除了劉千甫就是劉從祁說了算。
「什麼時候來的?」劉千甫神色平靜地站了起來,在不遠處的書架上尋著條據。
劉從祁坐著沒動,答道:「五月初二,李三娘子也在,你不信去問她。」
李三娘子是劉千甫的侍妾,陳仙言妹妹去世後,後院事務都是李三娘子或劉千甫的另一位女兒在打理,但他本來後院也沒幾個人。
聽得此言,劉千甫翻出一本名冊翻著,目光落在劉從祁身上,肅聲問:「多少錢?」
「十幾口大箱,金銀珠玉都有,我怎麼知道裡面有多少?」劉從祁笑著回答。
劉千甫又問:「帳冊呢?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那段時日你忙著宜陽公主的事,我怎麼好打擾你,更何況這些東西家裡少過嗎?」劉從祁心知劉千甫的所有事情,三兩言語就躲了過去,「且這錢是我收下的,真要追查起來,我這左郎將的官還沒坐穩就要丟了。」
劉千甫從不對劉從祁起疑心,走到書案前,將那份帳冊丟在樟木案上,沉著臉坐下突然一掃案面,瞬間奏摺與茶盞滾在錦毯之上。
樟木案承受著劉千甫的怒火,他冷冷道:「好個趙貞國,居然敢算計我!」事情捋了清楚,他問劉從祁:「裴霖那邊的意思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