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舟次彭蠡之口。松濤望見石鐘山,喜曰:「仰止已久,不可不登。」遂獨上山亭,瞻眺良久,向山僧索筆,留題於石壁之上。詩曰:
為有荊南役,舟從彭蠡過。
未遑泊絕壁,聊復訪崇阿。
山以鍾名異,石因斧鑿訛。
髯蘇無快筆,今日陋猶多。
既下,謂舟子曰:「匡廬在望,還須一眺。」舟子曰:「若要山看,到那裡盡多,這上頭不要去罷!」松曰:「你曉得什麼?」遂令將船放近山麓,振衣直到絕頂。五老迎笑,白雲冉冉從足下起,遙望小姑空空氵蒙氵蒙,煙鬟撩亂。漢江波動,儼若風吹羅帶,飄揚不定。回顧鄱湖鞋山一點,又如金蓮一瓣踹破綠荷。西望斜陽下如鷗集沙汀,點成一片,即武昌也。松大快曰:「對此奇景異趣,惜乎少一知己!」至暮甫下。
又數日,舟過洞庭,轉入崇山之內,溪路漸狹。行了一程,舟子停橈回顧,不住曰:「奇了!奇了!」松曰:「你想是忘記路了?」舟子曰:「我記得是從這裡出去的呢!」松曰:「你這人好混張!我道你是認得的,這裡面又沒處去問路,怎麼樣呢?」舟子曰:「你不要慌,待我跑到山頂上望望看,可望得見繡嶺。」喘吁吁一氣奔到山尖,周遭一望,連忙下去:「我道我的記性就這樣不濟了!」松問云:「可曾望見?」舟子曰:「一個兒是在前頭了。」松曰:「還離多遠?」舟子曰:「看著近得很,不過幾里光景。」松曰:「你不要錯看了。」舟子曰:「不錯。前番出去,那寺里的當家叫了兩個小和尚,搖只船送我出口子,單記著山頂上的寶塔。你不信,轉過這個小岡去,就望見這個塔尖了。」果然轉過一峰望見塔頂。松濤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