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此同時,他心底又竊竊地期待著,期待著見到太子,期待著用自己的雙手為太子消除痛症——自從去年右院判范鴻儒憑藉超群拔萃的按摩之術一躍成為太子最信賴的太醫,扶桑便開始加倍地勤學苦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像范鴻儒一樣,憑仗精湛技藝贏得太子青睞。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他還沒做好準備呢!師父到底作何考慮,竟如此無所顧忌地把他推出來?
退堂鼓打得咚咚響,可雙腳卻不受控似的,疾走如風。
眼看著清寧宮已在望了,秋暝驀地駐足回頭,看著緊隨其後的扶桑,問:「你真的行嗎?」
扶桑在心裡吶喊: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
他神色惶惶,硬扯出一絲笑,話音全無底氣:「我……我可以。」
秋暝愈發得愁容滿面,傾身湊近他,悄聲耳語:「殿下近來本就為武安侯世子兵敗之事煩擾,頭疾發作時更是易躁易怒,若你伺候不周,惹殿下發火,咱們誰都沒好果子吃。所以我勸你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使出渾身解數,決不能有絲毫懈怠。」
扶桑本就心虛膽怯,被他這麼一說,更覺壓力如山。但事已至此,他已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道:「多謝公公提點,我定會盡我所能,服侍好太子殿下。」
秋暝輕嘆口氣,轉過身去,繼續疾步前行。
扶桑忙不迭跟上,身後的晚霞燒紅了半邊天。
跨過那道對他來說猶如天塹的門檻時,由於心懷激盪,扶桑險些被絆到。
努力將跳到喉嚨口的心咽回肚裡,繞過那道打過無數次照面的琉璃照壁,扶桑跟著秋暝橫穿中庭,通過前殿旁側的角門,迎面撞上兩個人。
打頭那個是清寧宮總管太監南思遠,他也是秋暝的師父。秋暝先是恭順地喊了聲「乾爹」,而後朝著南思遠身後那人行禮:「見過崔大人。」
扶桑飛快地掃一眼南思遠及其身後的崔恕禮,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南思遠沉聲問:「不是讓你去請太醫嗎?人呢?」
秋暝忙道:「范院判告假回鄉奔喪去了,不在太醫院裡。」他往旁邊挪了半步,讓扶桑完全暴露在南思遠眼前,接著道:「趙院判向孩兒舉薦了他的徒弟。趙院判說,他這徒弟專攻按摩之術已有五年,功力不比范院判遜色,孩兒便帶他過來了。」
秋暝複述的幾乎一字不差,趙行檢方才的確是如此對他說的。
扶桑聽到時完全不敢置信,因趙行檢從未如此盛讚過他,今天是破天荒頭一回。
南思遠和崔恕禮的目光同時落在扶桑身上,扶桑這才躬身行禮,儘可能冷靜道:「奴婢柳扶桑,見過崔大人,見過南總管。」
南思遠盯著他看了少頃,問道:「你爹是柳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