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照在身上卻一點溫度都沒有,扶桑冷得瑟瑟發抖。
他踉踉蹌蹌地走在那條走過成千上萬次的路上,經過仁壽宮,穿過隆景門,途徑乾清宮時,想到太子孤零零跪在風雪中的身影,眼淚又要不爭氣地往下掉,但他咬牙忍住了。
穿過熙慶門,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南走,走到清寧宮時,力氣終於耗盡,雙腿軟得站不住,他扶著牆,滑坐在地。
清寧宮宮門緊閉,守衛也都換成了生面孔,只有那兩尊守門神獸依然如舊,威風凜凜地屹立在那裡。扶桑滿目悽然地看著它們,猶如看著兩個不會說話的老朋友。
「勿在此處逗留!」其中一名守衛衝著扶桑喝道,「速速離開!」
扶桑氣若遊絲道:「我來找……柳棠時。」
路過的風將他的聲音吹散了,守衛根本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只是不耐煩地催促:「立刻離開這裡!」
扶桑很想站起來,可他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視線忽然變得模糊,旋即眼前一黑,他便朝地上栽去。
守衛正欲上前察看,卻見一個身披玄色鶴氅的偉岸男子朝這邊走來,守衛急忙躬身行禮:「卑職參見都將軍。」
都雲諫淡淡地「嗯」了一聲,徑直走到扶桑身邊,忍著嫌惡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走到偏僻無人處,都雲諫將扶桑放到地上,讓他靠著牆,而後用拇指掐他的人中。
扶桑悠悠醒轉,待看清眼前人是誰,他先是一喜,隨即悲從中來,哽聲道:「都將軍,太子他……真的謀反了嗎?」
都雲諫站起來,後退兩步,面朝著慘澹的日光,語焉不詳道:「皇上說他謀反了,那他就是謀反了。」
扶桑不明白他話中深意,仰視著他刀削般的側臉,茫然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都雲諫冷冷側目,「你要是不想死,就別再問長問短,這件事在宮裡是禁忌,誰提誰死。」
都雲諫懶得同他多說,舉步要走,卻被扶桑叫住:「都將軍,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都雲諫垂眸睨著他:「說。」
「我哥哥柳棠時……」扶桑的心揪得發疼,話音不自覺地發抖,「他還活著嗎?」
昨天晚上,他娘說棠時哥哥近來都在值夜,可太子都被幽禁了,哪還需要值夜?
而金水說,知道真相的人都被皇上殺光了,那棠時哥哥會不會……
「他還活著。」
扶桑聞言鬆了口氣,懸著的心剛落到一半,只聽都雲諫接著道:「若非你們的乾娘伺候過先皇后,又兢兢業業侍奉皇上多年,柳棠時也活不成。」
「他現在在哪?」扶桑問。
「和太子一同幽禁在東宮。」都雲諫道,「屆時他會和太子一起流放嵴州。」
「嵴州……很遠嗎?」
「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