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小二一桶接一桶地提來熱水,倒入浴桶,扶桑站在旁邊看著,倒至第五桶的時候他叫了停,讓小二再提兩桶熱水過來備用。
扶桑把海碗裡的藥湯倒進熱氣騰騰的浴桶里,用手攪一攪,眨眼的功夫手就被燙紅了。甩甩手上的水,他對著床的方向道:「殿下,水有些燙,這樣更能起效,你且忍一忍。」
澹臺折玉未著寸縷,擁著被子靠在床頭,沉沉地「嗯」了一聲。
扶桑走到門口,拉開門一瞧,薛隱果然還在門口守著。既然有他在,就沒必要找都雲諫了。
「薛隱,」直呼對方名諱多少有些失禮,可扶桑對他一無所知,只能先這麼叫著,「你來把殿下抱進浴桶里罷。」
薛隱進去,扶桑出來,刻意迴避。
等薛隱出來,扶桑再進去。
怕澹臺折玉干坐在浴桶里會覺得無聊,扶桑捧著他這兩天在讀的那本《博聞師遊記》,坐在浴桶旁邊讀給他聽。
「二十四日。街鼓未絕,唐君令人至,言早起觀天色,見陰雲釀雨,風寒襲人,乞再遲一日,候稍霽乃行……」①
澹臺折玉閉著眼睛靠在浴桶上,娓娓動聽的讀書聲慰藉著他,難聞的藥味和燙人的水溫也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後知後覺的,他心中泛起些許愧怍。
扶桑為了他費心又費力,而他什麼都不必做,坐享其成即可,卻在扶桑付出辛勞時邪念叢生,在腦海中對扶桑行盡輕簙之舉。
就算他有心克制,可念頭一起,便如星火燎原,根本由不得他。尤其是扶桑糅按腰俞之時,那物就在他的肚腹和床鋪之間來回擠壓,就算他再擅長隱忍也不可能忍得住……此刻只是稍作回想,竟又有些蠢蠢慾動。
澹臺折玉掀開眼帘,透過氤氳的水霧,微眯著眼看向扶桑。
扶桑聚精會神地看著手裡的書本,一字一句地讀:「循南山北麓而西,有石聳起峰頭,北向指滇池,有操戈介冑之狀,是為石將軍,亦石峰之特為……」
讀書聲戛然而止,因為接下來那個字扶桑不認得,他欠身把書舉到澹臺折玉面前,指著那個從未見過的字問:「殿下,這個字怎麼念?」
「巉峭,」澹臺折玉道,「意為山勢險峻陡峭。」
「那為何不直接寫作陡峭呢?」扶桑略感不解,「不是更通俗易懂嗎?」
澹臺折玉道:「大約是巉峭比陡峭更顯文采罷。」
扶桑忍不住抱怨:「這遊記實在太難讀了,簡直佶屈聱牙。」
澹臺折玉唇邊漾起一抹輕笑:「你竟然還還知道佶屈聱牙。」
扶桑慢半拍才意識到自己被取笑了,頓時有些羞惱,將書一合,道:「我不給你讀了。」
隨即起身走開,去招小狸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