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月也低頭喝了幾口,將剩下的水往外一潑,道:「這是從山頂流下來的山泉水,自然純淨,乃是煮茶的一等好水,常有文人雅士遣家僕上山取水,還有山腳下的村民取了水送到縣城裡去售賣。」
扶桑將竹槽放回原處,道:「別人費心勞力才能喝到的好水,我隨隨便便就能喝到,豈不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扶桑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遞給君如月:「擦擦臉罷。」
君如月接過去,帕子還沒沾到臉就先聞見一縷淡香,等擦完了臉,他展開帕子細看,蹙眉道:「這上面繡的是……鵪鶉?」
扶桑赧然:「是鷓鴣。」
「喔——」君如月拖長了聲調,做恍然大悟狀,緊接著吟道:「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①」
扶桑解釋:「長路漫漫,時間無處消磨,我便跟著翠微學刺繡,繡得不好,扔了又可惜,只好湊合著用。」
「繡得不好麼?我覺著還挺別致的。」君如月一本正經道,「我正缺條手帕,不如送給我罷?」
扶桑慷慨道:「只要你不嫌棄,只管拿去。」
君如月直接將帕子塞進懷裡:「那我便不客氣了。」
「你覺得這座行宮怎麼樣?」君如月問,「和你想像中差別大嗎?」
「比我想像的好太多了,」扶桑由衷道,「我還以為歷經百年風吹雨打,這裡會很破舊,沒想到絲毫沒有破舊之感,反而有種古樸雅拙之美,尤其前後殿之間的懸崖、瀑布、溪澗、廊橋,更是清奇俊秀、風光旖旎,我太喜歡這裡了。」
君如月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心想,他似乎毫不在意對自由與繁華的失去,無論周遭的環境如何變換,他總是一副無憂無慮、鮮妍明媚的模樣,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或事能讓他煩惱,只是這樣看著他,就能汲取到一點彌足珍貴的快樂。
當扶桑偏頭看向他時,君如月不著痕跡地將視線投向遠方,道:「自從澹臺雲深不知所蹤之後,這座行宮一直有人看守和維護,故而不顯陳舊。你方才在後殿見過的那對夫婦,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在他們之前,是何有光的爹娘,再之前是何有光的祖父祖母,他們何家人從百年前就擔負著守護行宮的職責。」
扶桑道:「何家的先祖和澹臺雲深肯定有些淵源。」
君如月道:「你可以問問何有光,興許他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往事。」
扶桑對澹臺雲深的故事太有興趣了,立刻點點頭:「等熟悉了我再問。」
「以後就是何有光夫妻倆照顧你和殿下的衣食起居了,洗衣做飯、灑掃庭除之類的雜事皆由他們負責。」君如月道,「我問過殿下要不要再添兩個奴婢,可他說喜歡清靜,不想被打擾,所以只能這樣了。」
扶桑不由想到了修離,如果有修離在就剛剛好,可惜……他輕扯唇角,道:「還有我呢,很多事我也會做,我會照顧好殿下的,你放心罷。」
君如月笑了笑,接著道:「你有任何需求,都只管告知守將周醒,周醒是我的人,我會特別叮囑他,滿足你的一切需求。」
扶桑心懷感激,道:「我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需求,只是殿下每天都需藥浴,藥不能斷。」
君如月道:「你寫份藥方交給周醒,他自會派人下山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