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隱舉目看過去,扶桑也看著他,邊擦頭髮邊道:「我突然很想吃糖葫蘆,你回來的時候能不能幫我買一串?」
薛隱低低沉沉地「嗯」了一聲,抬腳將試圖出門的玄冥擋回去,關上門走了。
炭盆在旁邊烘烤著,不多時頭髮就幹得差不多了,扶桑懶得束起來,就這麼隨意披散著,襯得膚白勝雪。
薛隱不在,扶桑隱隱覺得不安,他從包袱里摸出一把帶鞘的匕首,揣入袖中,以備不時之需。這把匕首還是當初澹臺折玉買給他防身用的,當時買了兩把,他和澹臺折玉一人一把。
走去桌旁倒了杯熱茶,捧在手中暖手,倏而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輕微聲響,扶桑面露喜色,放下茶杯,快步來到窗前,推開一看——下雪啦!
碎玉般的雪霰隨風亂舞,揚揚灑灑,嘈嘈切切。
扶桑伸出一隻手去接,細小的雪粒子砸在掌心,帶來冰冰涼涼的觸感。
他又不可遏止地想起澹臺折玉。
他想起第一次遭遇刺殺那天,他和澹臺折玉在雪虐風饕中踏上逃亡之路,度過了一段相依為命的幸福日子。後來澹臺折玉告訴他,就是從那天起,他對他的喜歡開始與日俱增,很快就演變成濃烈的愛意。
他想起離別那天,大雪和離別都來得猝不及防,他把那天當作和澹臺折玉共度的最後一天,比春宵一刻還要珍貴千百倍,他們在床上抵死纏綿,一瞬間都不捨得和對方分開,直到雪停為止。那一天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扶桑收回那隻接雪的手,順勢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
他恍然心想,不管他生的是男是女,名字里一定要有一個「雪」字。
第二天登船時,雪還沒停。
這次不如上次幸運,艙房被占滿了,他們只好去底艙睡通鋪。更糟糕的是,連通鋪都沒了位置,地板上也橫七豎八都是人,幾乎無處下腳。
薛隱掃視一圈,沉聲對扶桑道:「要不在鄢川逗留兩日,等下一趟船?」
扶桑不以為然,樂觀道:「等有人下船不就有位置了麼?時間寶貴,耽誤不得,別人能吃的苦我也能吃。」
薛隱自己倒無所謂,卻不能讓扶桑跟著他一起吃苦,否則他就成了一個無能的「丈夫」,即使這個頭銜只是虛假的,暫時的。他輕而快地丟下一句「在這裡等著」,便舉步朝里走去。
扶桑戴著帷幔,朦朦朧朧地看著他走向最里面,似是朝通鋪上的兩個男人說了幾句話。一屋子男女老少吵嚷不休,扶桑看不清也聽不清,但見那二人利索地將位置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