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祁駝子而言,此時追查真兇倒在其次,最緊要的是證明宋鞏的清白,使其出獄與幼子團聚,而後再說追查真兇的事。作為一個仵作行人,他擅長查驗屍骨,並不擅長查案,但要證明宋鞏的清白其實不難,只需證實宋鞏離開瓊樓是去見了韓㣉和吳氏,並與對方發生了爭執,根本沒有時間往返一趟錦繡客舍,其冤屈自然得以洗清。
但祁駝子還是想得太過簡單了。
他先去求見郭守業,把這些事原原本本地說了,盼著郭守業能去查證。郭守業卻白他一眼,叫他做好分內之事,查案的事就不要管了。他此前認識的郭守業,查起案來還算盡心盡力,可這一回的郭守業,即便知道了宋鞏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卻仍無查證之意。
祁駝子猶豫再三,決定自己找去韓家,想求見吳氏和韓㣉,看門的僕從卻說家主去嘉王府做客了。他大著膽子去到嘉王府,還沒表明來意,便遭到王府護衛的驅趕。原來那天是嘉王妃韓淑的生辰,王府前車馬盈門,大小官員都攜家眷、備厚禮登門道賀,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他就像一隻夾著尾巴的狗,逆著華冠玉服的人流,被驅趕得遠遠的。但他還是沒放棄,又折返回韓家,在附近蹲守了大半日,直到日暮時分,才終於等到韓侂胄一家打道回府。他雖不認識吳氏和韓㣉,但見看門的僕從上前伺候,便知是家主回來了,忙上前詢問。韓㣉卻說不認識什麼宋鞏,吳氏也說從沒見過宋鞏,韓侂胄則是乜他一眼,吩咐蟲達將他強行趕走。他吃了個閉門羹,還受了蟲達一頓推搡,知道韓家人不近人情,想是與宋鞏結怨在先,便不肯為宋鞏做證。
祁駝子折騰了一日,一無所得不說,還連番受辱。沮喪之餘,他忍不住去想,自己就是個小小的仵作,何必要這麼勞心費神,去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宋鞏奔走受累?可那晚他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良心總是不安。第二天一早,他還是決定繼續查證。他借著整理其他命案檢屍格目的機會,去到書吏房,趁書吏上茅房之時,找出禹秋蘭一案的案卷,翻看了郭守業填寫的檢屍格目。依檢屍格目所錄,禹秋蘭是被刺中脖子而死,身上還有兩處刺傷,分別位於左上臂和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