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時候似乎終於被觸動了,再次抬頭看我,神情竟有些茫然。
不知為何,我心裡一酸,微微一頓後,將最後一句話說完了。
我說:「空無,人渡不了佛的。」
回去之後,我努力去記當年看過的那些梵文佛經,而後去試探著給謝映白念。
我沒有靈力,也不是佛門弟子,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處。
然而,謝映白不再看我,似乎也很安靜。因為他不再歇斯底里向我發問,也或許是因為他的神智一日日混沌起來,那雙猩紅眼眸里除了邪氣,再透不出從前的風流自在。
時間長了,我甚至覺得需要佛經安撫的不是他,而是我。
或許凡人也有心魔,而我的心魔始終未變,從來都是謝映白。
他領我入風月情愛的門,成我心頭久病不愈的傷。是我年少懵懂,一腔熱意血難涼,要以人為改天意,以深情換白頭。
可天地不仁。
修仙界的情況似乎日益嚴峻起來,我在合歡宗中足不出戶,也聽說各處都出現了魔修,那些魔修皆是通過結界的縫隙入修仙界的,他們實力強大,手段詭譎血腥。
這點我倒是能從謝映白身上看出一點,畢竟他晚入道途這般久,還能有如此實力,可見魔修並非都是無能之輩。
我知道這些,不過因為伏陰多日不歸。
他如今已經踏入化神期,在合歡宗中已經不算是個普通長老,以他的年紀和修為,再加上那一手幻術,皆是堪稱鬼才。此等修仙界動盪之時,合歡宗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伏陰大抵也接手了追捕魔修的事情,而他的洞府這裡還關著一個貨真價實的魔修。
我努力不去想,萬一謝映白被查出,伏陰會面對什麼,而我又能做什麼,他不回來我便也樂得輕鬆。
因此,伏陰回來那日,我看到他的時候還愣了愣。
我已經是個凡人,因此他不食煙火卻又繁複華美的洞府中多了許多煙火氣,比如他給我建了個廚房,我日日在廚房裡做吃食。
他回來得突然,我把菜端出來,吃了一口,然後發覺自己沒有放鹽。
於是這道菜的味道便古怪極了,也可以說是什麼味道都沒有,反正稱不上好吃。但我懶得再做,便想著將就一下。
伏陰坐在桌邊,捉著筷子夾菜吃了一口。
之前他也這般做過,也從來對我做的菜沒什麼表示,我也習慣了他的動作,但今日他什麼也沒說,我鬼使神差便問他:「不覺得難吃嗎?」
他微微一愣,而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便笑了一聲,而後風輕雲淡地道:「我嘗不出來。」
這次換我愣住了。
我又想起多年前在他面前打翻的那碟桂花糕,雖我不說,那也曾是刺痛我的一件事情。我想我那時懵懵懂懂,依戀於伏陰,正是這些小事一步步將我從他身邊逼走的,而今似乎有許多事情與我想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