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說這羅天大醮真的會有神仙顯靈嗎?」
「想什麼呢。」
亦泠懶懶打了個呵欠,有氣無力地說,「天不亮就要在冷風裡站上幾個時辰才能等到自己祭拜,接著再站上幾個時辰,全是人腦袋,連醮壇上的道士在做什麼都看不清,一天下來腿都要斷了。」
而且宮觀的住所比起上京也簡樸許多,地龍火牆都燒不熱。
想到這裡,她提醒錦葵和曹嬤嬤:「你們夜裡都要多穿些,不然會凍壞的。前幾年便有一位侯夫人的婢女被凍壞了一根腳趾頭。」
錦葵一聽,嚇得趕緊捂住自己的手。
曹嬤嬤卻眯了眯眼,問:「夫人怎如此清楚羅天大醮,好似親眼看見過似的。」
亦泠:「……」
她當然沒有親眼目睹過,都是往年她爹從大羅山回來後背地裡抱怨的。
面對曹嬤嬤的質疑,亦泠噎了噎。
旋即淡定道:「要麼我怎麼是天下第一大才女呢?」
曹嬤嬤:「……」
主仆幾個說話間,天際□□翻滾,暮色蒼茫,不知不覺終於抵達了大羅山的宮觀。
早有道童候在前頭引路,行走時,亦泠匆匆一瞥,已經可見不遠處四四方方的壇場。
不過眼下天色昏暗,壇場隱在暮色里看不真切,只覺布置得宏偉壯觀,別的感受就沒了。
倒是林路里延綿不絕的車馬依仗,在蕭瑟山間凜然不可犯,昭示著整個上京的王公貴族都陸陸續續上山了。
連寒風都變得怯怯懦懦,亦泠趕緊收回目光,跟著道童繼續前行。
大羅山的氣溫比上京城裡還要低上幾分。
從馬車停駐處到宮觀內的廂房不過半刻鐘的路程,亦泠抱著手爐,依然被凍得四肢僵硬。
待進了屋子,她趕緊跺跺腳,狐裘披風都沒脫便湊到了炭盆桌旁。
全身徐徐回了暖,才有心思抬頭打量這間分配給她和謝衡之的廂房。
這一看可就不得了。
雖是宮觀的廂房,比起上京的住所小了些,可裝潢卻一點兒不馬虎。
斜墁鋪地,牆面貼絹,連頭頂的井口天花也瀝粉貼金,完全是按照皇家行宮的規格所建,根本不是她父親嘴裡的簡陋寒酸。
哎。
亦泠不由得嘆了口氣。
以後亦尚書還是反省反省是不是自己面子不夠大吧。
簡單規整一番後,大羅山的天徹底黑了個透。
亦泠心知明日寅時就要前往壇場,早早便準備洗漱安置。
抵達大羅山至今,謝衡之還沒露過面,想來是為羅天大醮忙得不可開交。
忙點兒好啊,忙死得了,省得她夜夜提心弔膽,防著謝衡之獸性大發。
剛這麼想著,屋子裡灌入一股冷風——
謝衡之回來了。
亦泠剛鑽進被窩,扭頭看去,驚詫道:「你忙完了?」
謝衡之「嗯」了聲,悠哉悠哉走過來,停在炭盆桌旁伸手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