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裴良玉等人才帶著玩累了的兩個孩子上了山頂,在山頂亭中安頓下來。
在山腳時,因看得分明,知道山不太高,可等到了山頂,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山巔,便忽然叫人生出一種身在高處之感。
裴良玉站在亭邊,極目遠眺,竟也能將遠處看得清楚。
忽然,她視線一頓,握著圍欄的手也不由得收緊了。
難怪,她方才下馬車時,就總覺得這山眼熟,仿佛見過。
裴良玉方位之北,那座山,她看得更加眼熟,眼熟到只掃過一眼,便已識得,那是範文晏埋骨之地。
「夫人,」齊瑄見裴良玉沒動,「來用膳了。」
裴良玉被他喊了一聲,方有了動作。
齊瑄見她興致不高,又帶了幾分疲憊,只以為是玩得累了,親自夾了一塊五色重陽糕放到她碗中:「用了膳,等歇一歇,咱們再走。」
裴良玉輕輕點頭,頗有些食不知味。但她身邊就是犯困的福盈福瑜,倒也不顯眼。
用過午膳,裴良玉伏在石桌邊假寐,齊瑄則打算再到處走走,不想在沿著楓林往山坳的分叉往上而行,竟遇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人著寬袍大袖,一腿支起,正坐在紅楓樹下的葦席上與人對弈。
「小舅舅?」齊瑄又將視線移到他對面,卻是個不認識的青年,氣質有些冷淡,相貌和李燚有六分相似,「這位是……」
齊瑄走後,裴良玉便做出剛醒的模樣起來。
「夫人您醒了,」青羅道,「老爺才說要出去轉轉,剛離開不久。」
「我知道了,」裴良玉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睡得紅撲撲的臉,見額上沒什麼汗,方才放心,「讓他自個兒去吧,我是走累了的。」
「夫人方才沒用多少東西,可要再用一些?」
「我記得還帶了一壺菊花酒?」裴良玉道,「重陽登高,用了重陽糕,怎麼能少了菊花酒呢。」
「這……」青羅猶豫片刻,才道,「等會兒還要下山,夫人您可不能貪杯。」
裴良玉一手撐著頭,往北面偏了偏:「一盞足矣。」
青羅依言替她斟了一盞酒,她先用了一塊點心,才端起酒杯起身,向著天空邀敬。
青羅方才走動時,兩個孩子都醒了,神色茫然的看著裴良玉遙遙敬完酒,一口飲盡。
她背後,是群山織金,遍野緋紅,她面前,是高高青天,冷冷日光。
福盈最愛看打扮精細的美人,頭面越華麗漂亮,她越喜歡。但偏偏,裴良玉今日沒怎麼上妝,連首飾都只帶了少少幾件,最艷麗的,還是那垂在發間的茱萸果。
可看著此時,日光映襯下,顯得有些冷淡的裴良玉側臉,她難得對福瑜說母親好看的話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