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臨時董事會剩九小時不到,褚晏清尚對此重大變故一無所知,也找不著任何補救頭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他遲遲沒談攏林銳的片酬,有資方不願意冒成本增加的風險了。
他自覺還稱得上鎮定,先解開了耳機鏈,繼而去擰衛生間的水龍頭,酒水已隨著胃底抽搐的排異反應涌到嗓子眼,他俯身便駕輕就熟地嘔出幾口渾濁的酒液來。
清水顫巍巍地將穢物洗滌乾淨,空氣里卻繼續盤旋著酒精和胃酸勾兌的刺鼻氣息,與幼時記憶里每個母親晚歸的夜晚重疊起來,他終於摸索到了熟悉的恐慌感。
褚晏清頭腦昏沉片刻,胃部最先投降,滾起陣陣劇烈的擰絞,疼痛幾乎貫穿了上腹和脊背。他一遭接一遭地吐過去,直到胃裡空得只剩他倒抽進去的濁氣。
【作者有話說】
不用懷疑,程醒言的確不行,所以轉行做受了x本周還有一更,大概要吵架
第23章 第20條 非工作時間請勿打擾
褚晏清開始依次翻找躺在他通訊錄中的號碼,只要對方能和這資金缺口沾上邊,都得被他滋擾到接聽為止。
到這個點人類大腦都該休眠了,醒著也只能理解簡單的繁衍行為,多數接起他電話的比他還要更迷茫。唯一有效情報來自於那撤資公司的對接人,他從對方口中套出了決策層變卦的原因,疑似是有新股東準備入股,一翻帳本驚覺公司現金流堪憂,遂要求將可能收不回本的項目統統砍了。
褚晏清不能接受電影還未出成片就被判死刑,但這對接人的職級連新股東是哪家公司都打探不到,和對方爭辯票房能不能回本也毫無意義,他只得暫行放過了對方。
褚晏清沒有放過自己,休息無法對他的心理障礙起到緩解作用,他必須得到一種確信的結果。他仍在嘗試從別的渠道收集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最終也卡死在了這一步。懸而未決的問題在頭腦里蔓延出無數種後患可能性,每一種都足夠滋生偌大的焦慮感,於今晚同時淋漓下來。
胃裡的排異反應洶湧,這團器官天真地想通過嘔吐來保護自己,以為這樣就能清理乾淨難以忍受的負面情緒。褚晏清向它證明了無用,到後半夜嘔出來的胃液里已摻著血絲,他往軀體裡尋了尋刺痛的位置,判斷應該是頻繁的嘔吐將咽喉磨損破了,不是更重要的臟器出血,那就沒什麼大礙。
胸腹里空得仿佛能透風,只剩烈酒灼燒後殘餘的疼痛,胃脘徒勞地痙攣著,也阻止不了亂麻般的焦慮感在里沉積下來,僵成一塊塊頑石。
褚晏清不剩多少氣力,返回床邊時暈眩得厲害,意志搖搖晃晃懸在半空,已和軀殼分離開來,只靠痛覺神經讓二者藕斷絲連著。
脊背間也在隱痛,接觸到床墊時反倒因為身體的重量壓迫而越發明朗了。疼痛總比混沌要好,他至少找到了可以依賴的實感,儘管只是一張木床。
褚晏清試圖強迫自己入睡,卻在心悸的劇烈震顫中惶惶欲嘔,仿佛隨時可能在身體裡捲起海嘯,怎麼也無法安寧。他曾經擔憂過心臟會因發病時跳動過速而爆裂,他的心理醫生也花費了不少時間才令他相信人體器官沒那麼脆弱,包括心臟。現今他不會再陷入此種無謂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