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看著有些膽怯,礙於皇帝權威,不得不叩首道:「草民……賀念白,想念的念,白雪的白。」
言畢,那少年緩緩抬起頭來。
——趙鈞一時失神。
太像了,太像了……
雕花銀杯猝然滾落在地,落到柔軟的波絲絨地毯上時,甚至連一絲聲響也未發出。那少年微微俯身,掌心捧起銀杯,雙手奉還到趙鈞手中:「陛下。」
在他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趙鈞一直死死盯著他。如果不是來前剛見過那人,如果不是明知那人斷斷不可能做出這般柔順行徑,他簡直就要以為這就是郁白。
乖順的、康健的、溫潤清朗的郁白。
柳城大漠中的郁白,十七歲的尚未經歷痛苦和悲哀的郁白。
他記憶中最初的郁白,他不止一次地想念過、渴望過的郁白。
——他叫,賀念白。
趙鈞遲遲未從他手中接過酒杯,賀念白進退兩難時,忽聽那皇帝道:「這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這名字是「賀念白」。少年正要怯怯諾諾地張口,李德海卻匆匆踏入,在趙鈞耳邊低語了什麼。
趙鈞霍然起身:「你說什麼?」
滿堂皆驚。賀念白手一哆嗦,雕花銀杯再次滾落在地。
郁白不在燕南閣的消息足以令趙鈞暴怒。他顧不得賀念白,匆匆扔下一句退場的客套話,腳步如風般離開了。
被孤零零留在殿上的賀念白不知所措,無助地向群臣中張望著,在得到康寧侯的眼神示意後,賀念白咬了咬牙,也小跑著跟了上去。
。
落了近兩個時辰的雪,即使宮人打掃的再勤快,宮道上也鋪了厚厚一層結冰的雪。趙鈞步子邁的飛快,李德海一路小跑幾乎都趕不上:「派去的人是怎麼傳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郁白還跪著?」
「陛下息怒,郁公子性子倔強,怕也不肯輕易聽勸……」
趙鈞疾言厲色地打斷了李德海的分辯:「傳話的那人是誰?」
李德海擦擦汗,正欲回答,卻發現趙鈞看起來根本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一路快步疾走,踏雪如同平地,只朝著那一個方向疾行,何曾有半分身為人君的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