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後面說的話梁瑾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遲滯的大腦像老舊黑白電視機信號不穩時不斷閃爍的雪花,沙沙作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最後唯一僅存的理智問出傅逢朝是什麼時候來的這裡,僧人想了想說:「上個月月中的時候。」
上個月月中,他想起來那天堵在高架上時的那場雪,和雪中奔他而來的那個人——那時的困惑不解在這一刻終於有了答案。
傅逢朝什麼都知道了,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就是梁玦。
之後說的那些話、燒掉的那些東西,是試探、逼迫,更是傅逢朝的憤怒和對他的徹底失望,他根本就不該抱有僥倖。
開車離開時梁瑾一直心神恍惚,中途還發生了一場交通事故——他為了避讓對面道上過來的一輛大車,不小心撞到路邊的石墩上,連安全氣囊都彈了出來。
梁瑾被衝撞力震得耳邊嗡鳴不止,下車之後甚至怔神了好幾分鐘,才在旁人提醒下拿出手機報警。
傅逢朝的電話便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看到來顯梁瑾有些不敢按下接聽,想等那邊自動掛斷。
但傅逢朝鍥而不捨,一遍一遍地重複撥打。
終於接通,傅逢朝的聲音有些急促:「你在哪?為什麼不接電話?」
梁瑾才覺耳鳴聲減輕了一些,逐漸回神:「抱歉,我在路上,今天在外面,剛沒聽到。」
電話里的人像是察覺到他的異狀:「真的沒事?」
梁瑾儘量平靜道:「沒有。」
傅逢朝沉默片刻,便也冷靜下來主動岔開了話題:「你之前提醒我的事情,我讓人仔細去查看過了,確實問題不小。」
梁瑾強打起精神:「什麼問題?」
傅逢朝解釋:「施工安全方面存在很大的隱患,加上這段時間一直下雪,惡劣環境影響也很大。過年期間還有一場暴雪,如果不是提前發現了這些隱患,到時候現場只有幾個值班的人,極大可能會在暴雪影響下造成大的坍塌,就算僥倖沒事遲早也要出問題。」
傅逢朝的語氣並不凝重,甚至算得上輕描淡寫,梁瑾聽著卻只覺遍體生寒:「……現在呢?還能補救嗎?」
傅逢朝道:「你提醒我的當天我已經讓他們停工了,查出問題之後一直在加班加點整改,過年期間多讓人盯著點,之後可能進度比較趕,不一定能趕得上原定的竣工時間。」
梁瑾深呼吸:「我知道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隨時跟我說。」
「嗯,這次多謝。」傅逢朝又一次跟他道謝,並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的這些事情。
梁瑾格外難受,傅逢朝根本不需要道謝,是他該道歉才對。
「我……」他想說點什麼,在這樣的情形下又實在不方便在電話中說。
「梁總,今天是你生日?」傅逢朝忽然問。
梁瑾的聲音一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