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見顧清稚半晌站那兒沒反應,喝道:「張大人來了,還不見過客人?」
「來了。」顧清稚呆滯半天,這會兒倒飛快地應了聲,捧了一盞剛端來的茶遞往張居正手中。
他道謝後雙手接過,不提防間,清稚指尖勾到了他的,兩人如同燙了手一般,不約而同迅速縮回。
張居正應是一路吹風,又是深秋時分,指腹冰涼如雪。這一碰有如冷冬著了火,清稚感到一股熱意立時自那塊地方泛了開來,沿著脈絡緩緩爬上雙頰。
一刻鐘前僵直的筋骨仿佛瞬間活絡起來,清稚壓下尷尬,白瓷一般的面龐上笑容浮現,剛想說兩句,徐階插話:「老夫這個丫頭平日裡舉止粗俗不懂禮數,也就手巧一點。你們瞧她剛點的茶是好還是不好?」
「那自然是好的。」胡應嘉還未待徐階話音結束,便應聲而答,一雙細長眼雖然不敢直視於人家姑娘,但餘光里瞥過去,不禁注意到清稚精緻小巧瓷器一樣的五官,有一張一見就知道聰慧的臉,笑靨更是有如四月初放的桃花,配著那兩腮濃淡相宜的胭脂,仿佛能笑到人心底里去。
他忙端起這隻冰紋茶盞,凝視乳白色的表面,以專業口吻點評:「沫餑潔白,水腳晚露而不散,實乃上品。」
「胡大人先別掉書袋,您就直說小女的點茶技藝如何?」
他面上一紅,竟有些不知所措,又朝顧清稚作謝:「姑娘心靈手巧,不愧為大家閨秀,胡某今日方知何為冰雪聰明。」
「胡大人謬讚了,點茶的技藝比我強的多了去了,只是正好家中來了貴人,於是小女使出了渾身解數生怕被看輕,其實也是難得能點得這麼好,平日裡都是將就著能喝則喝,哪有這麼多講究。」
「姑娘這話真是讓胡某無地自容,與在座的所有人相比,胡某算什麼貴人?最不值一提的罷了。」
「胡大人怎麼說也是一方長官,清稚連家裡外祖父罵不罵我都做不了主,您不算貴人,那小女算什麼?」
外祖母張氏在一旁早樂得滿面春風,偷眼覷著這兩個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目光不停流轉著,嘴角半咧,就差沒笑出聲。
張居正心思敏銳,早看出徐階喊外孫女來見客的緣由,須臾,胸口無端悶著一口難以釋出的濁氣,壓得他眉間難以舒展,廳中一陣笑聲襲來,他緩緩勾了勾唇角,外人瞧上去亦當做他在微笑。
「又耍嘴皮子!」徐階瞪了眼清稚,向客位的兩個男子笑道,「瞧她這樣子,都是老夫和內人把她硬生生慣壞了,全是老夫的不是,都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仍是這般頑劣習氣,還不知能不能嫁得出去。」
胡應嘉縱然不敢想有這等好事,此刻也不得不懷疑徐階的意圖,心裡頓時又驚又喜,只是臉上也不好表露得太過明顯,仍是一副謙遜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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