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一偏身子,拍了拍座椅扶手,灰眸揚起望天,也不知是對誰講話:「我說什麼?我就說你準是有求於我。」
顧清稚繼續保持笑容:「知我莫如您,那您願不願意聽我說?」
徐階哼一聲:「說罷。」
清稚湊過來給他揉了揉肩,一面溫聲軟語:「我有個認識的朋友……她家裡很窮,在京城這什麼都虛高的地方混不下去了,想去別處討口飯吃。外孫女想著您在松江有不少佃戶家裡是織布的,她正好會一手好縫紉手藝,在那邊必定是能靠此過日子的。」
徐階白她:「你又是從哪裡來的朋友?」
「本來是我的一個病人。」
「那你這是去哪戶人家出診就要結個朋友?看來這滿京城都要成了你故交了,到時候看誰還不認識你顧七娘?」
「老爺——」張氏見顧清稚面色不好,忙開口幫外孫女說話,「你何必跟一個小丫頭計較?我聽著那姑娘也怪可憐的,做件好事也是積德,舉手之勞何必要問來問去的?」
徐階蹙眉,本來半眯的雙眼一睜,瞪她們兩個:「老夫這是謹慎!你們倒是善心大發,若是幫了甚麼不該幫之人,惹出禍事來誰替徐家擔著?」
顧清稚早料到他會有此考慮,輕撫他肩,繼續溫聲道:「外祖父不必擔心,那戶人家我仔細考察過了,是貧苦人沒有錯,再者是談老夫人介紹我去診病,不會出差錯的。」
隨之又換上一副笑臉:「我可是大明次輔的外孫女,從小看著您的手段長大的,怎會連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您相信我,可就是相信您自己。」
對清稚的奉承徐階早已見慣,連斥她的力氣也省了,在她殷切注視的目光下呵出一口氣:「你瞧著辦,我還能拘著你?」
「我素來就知外祖父待我最好。」捶肩的力氣不由得下得更大了些。
.
待顧清稚回到臥房時,見一個老婦人端坐在窗前握著一卷書在看,竹影浮動明月的餘暉,在她臉上漸次移過。
「談老夫人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顧清稚拽過身旁饒兒,低聲耳語。
饒兒無奈:「我本是要去通報的,但談老夫人不讓,說就坐在這等著你回來,我又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