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坐案前,視著張居正自門外步入,躬身行禮:「學生見過老師。」
「老夫已有許多日未曾見過太岳。」
「閣老恕罪,禮部近來為祭孔事宜案牘繁多,故而一時難以拜望閣老。」
徐階道:「我知你心思。何嘗不是忌老夫如今居這首輔位,恐與老夫過從甚密引來結黨營私之嫌,為此招致諫官彈劾,其實不必,你既為我厚愛門生,此事朝野盡知,你大可坦然以對。」
張居正低首:「學生確實是近來事務繁忙無法抽身,望閣老體恤。」
徐階便撇過此題,起身道:「太岳此番來得正好,老夫正好有事與你商議。」
「閣老請講。」
「先前嚴嵩在時百官戰戰兢兢,無不噤若寒蟬,唯恐觸及嚴嵩怨恨,故而奏疏多是歌功頌德文章,於治國並無用處。老夫欲將這風氣大改,以除閉目塞聽之積弊,為政以寬,教我大明官員儘管暢所欲言,只要是為國為民皆可。」徐階視他,「老夫近來正在斟酌如何著手,太岳可有建議?」
張居正道:「自古變遷風氣,不獨更易制度,還需改換用人之法。閣老欲將嚴嵩所遺之政剔除,首要即為將過去受其打壓、貶斥及放逐的各官僚召回京中,以示閣老建立新氣象之決心。朝中清流飽受嚴黨禁錮之苦久矣,閣老此舉可寬慰天下義士,也可彰顯閣老與嚴嵩乃兩大極端,百官可踴躍進言,不必再因心存恐懼而畏首畏尾。」
徐階頷首:「老夫所願唯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公論,能夠撥偏救弊,治亂反正,足矣。」
瞳孔微黯,張居正回道:「閣老有此心,學生也當盡力。」
「太岳今日早些回去罷。」徐階坐回主位,笑道,「連日忙碌至夜,家事也該顧上。」
張居正一頓,隨後應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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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等我。」
嚴紹庭卻待要行,身後妻子喚他。
他視向攜著行李匆匆趕來的妻子,連忙上前將那些沉重包裹取下,搖首勸阻:「你何必跟著我去,陸家已答應我會保你周全,二娘不必隨我去邊地受苦。」
陸嫻雖含淚與他對望,目光卻堅定:「夫君拿我當作甚麼人了?我們既為夫妻,便當風雨同舟不離不棄,如今嚴家雖敗,我亦只願隨著夫君,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們兩個永遠也不分開。」
聞言,嚴紹庭長嘆。
撫上妻子手背,他伸臂擁住她瘦弱肩頭,悲道:「二娘心意,我如何能不曉得。只是苦了你要隨我去那等苦寒之地,你自小是官家小姐金尊玉貴養大,怎可受得住那般折辱。」
「夫君莫再多言,我們如今同去便是。」陸嫻素來柔婉訥語,今日眼神這般決然,頓令嚴紹庭愈發觸動。
他使力提起行李,慨然道:「既然二娘執意隨我受苦,那我們tຊ這便動身。」
陸嫻道:「夫君再等一會兒,我們候一個人再走。」
嚴紹庭詫異,但仍然緩下了腳步,回過身:「怎麼了?」
她垂首:「應該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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