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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雖是應了徐階,歸家時也已很晚。
正欲再往書房中挑燈,卻見顧清稚臥在一旁的小榻上,臉上覆著納涼的扇面,已是睡著了。
察覺到有人至,她本就是淺眠,頓而一下子驚醒,將扇面推開,睜開朦朧睡眼看清來人後,微微一笑:「怎麼才回?」
「我打擾你了。」張居正歉道。
「我本也未睡。」
顧清稚撐住榻沿直起腰,見燭火將盡,便自箱篋中取出一枚油蠟,攏起掌心,欲給他添燈。
「我來罷。」張居正走至她身旁道。
「已經好了。」她收手,坐回榻沿。
夜涼如水,顧清稚聆了會兒窗外聒噪蟲鳴,又道:「我在你桌上看見了戶部數年前的土地計量統冊,最近太岳一向晚歸,想必正是為此事罷?」
「是。」他從不在她之前有所隱瞞,「大戶隱匿田產不報者甚眾,當今稅賦本就是以田畝數量大小計額,我想若是要改制,當以清丈土地為第一,否則一切皆是空談。可惜戶部多年不籌措相關事宜,我所能找到的唯有一卷五年前的檔冊,故此謄抄了下來以便隨時察考。」
「禮部的官,怎的還越事管到戶部去了。」顧清稚視了眼僕役端來的涼茶,吩咐再換杯熱的來,又噙笑道,「太岳可真是拿著一人的俸祿,操著兩部的心。」
張居正無言,舉目看入她的眸中,知她雖是嘴上調笑,實則毫無半分嘲意,又聽她問:「外公近來這首輔做得可順心了?頭上壓著的少了個人,想來這足疾應當也好了。」
徐階前月腿上出了毛病,經過金水橋時又不慎被一個石墩子絆住,雖然無甚大礙,但走起路來仍是不太靈便。
顧清稚瞧過一眼,說這是靜脈曲張還需久養,老爺子哪裡能聽懂,不以為意道關鍵時刻如何還敢怠惰,依舊每日侍奉御前,給皇帝跑起腿來比司禮監內侍們還勤快。
「閣老照舊不見人,我不好揣測他作何想,但依閣老往日脾性,從前是如何做閣臣,今日也是如何做首輔。」
顧清稚撲哧笑出聲:「你見過他?」
「方才見過。」
「他跟你講了些什麼?」
「問我救弊補偏,撥亂反正之策。」
顧清稚聞言沉默,片刻,忽然抬首:「太岳雖然回了他,但其實心裡並不認同,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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