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剛欲推辭,僕役又來報:「大人,夫人,有一行登科士子求見。」
顧清稚聞言,含笑視向張居正:「又來了門生拜訪你這座師,這回家裡可熱鬧了。」
申時行忙又起身:「恩師、師母,學生先告辭,來日定當再行叨擾。」
「哎。」顧清稚眼神制止他欲離去的腳步,「時行何必急著走,提早結識未來共事的同僚不好麼?」
遲疑之間,外客已至。
「學生拜見老師!」
「問張大人好!」
「師母安!」
數位風采照人的士子共同踏入,齊齊問禮,望之皆華服翩然,燁然若神人,足見家境之殷實。
張居正一併喚僕役來搬椅子安排坐了,一時門庭喧鬧,談論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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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觀今日登門的列位進士,可有些感慨?」
「皆為社稷之臣,飽讀詩書,精於庶務之學。」
「也是,都是蒙相公評卷拔擢,當然都得往實幹之才里挑,只是相公覺得其中哪位最為出眾?」
「受七娘贈家鄉茶的那位,想你必也是看重他。」
顧清稚抱臂坐於花樹之下,看天外陰雲忽現,一時也不急於躲避,氣定神閒道:「我看他穿著與另外那幾個恍如不是一個時代,但又耳聞他家境富裕並不缺財,尚能如此儉樸,應該是能腳踏實地做實事的。」
「我正是如此思慮,當日評卷時,也是相中其文章切合實際,有利於民生,而非tຊ一味講求文采,但願其人如其文,合我期許。」
「公子怎麼還在庭前坐著?」乳娘謝氏提著木桶路過,一見張居正與娘子仍在花蔭下對坐閒侃,頓時老臉泛出急色,「你才傷了風,馬上都快落雨了,怎麼還不回屋裡去?」
「相公傷風了?」顧清稚驚道。
她趨前去端詳,卻被張居正起身避開,似乎不願讓她瞧見:「晨起覺得有些頭重,已是飲了碗湯藥驅散寒氣,並無什麼大礙。」
顧清稚回想今日一早即赴裕王府為朱翊鈞診積食病,又看罷禮部放榜方才歸家,連他的身體如何也疏忽了。
一憶及他從前因病告假離開翰林院,在荊楚之地留了數年方才回京,健康狀況實在令人擔憂。越思臉色越發不佳,她斂起眉目,正色道:「相公為何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連生病也不肯從實說來?」
張居正不以為意,仍是神色自若,從庭前步回屋中:「七娘無需為我掛心,偶感微恙也是難免。」
「不行。」這態度讓顧清稚心里愈加著慌,加快步子追上前,「微恙久拖即成大病,太岳這般諱疾忌醫,到時病入膏肓了別說我,便是華佗再世也難治。」
「那七娘說該如何?」張居正神色頗為無奈,但仍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