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也以為駙馬待我還算過得去,一見了姑父,我才知那才是人間少有!他待我姑母永淳公主那可是如珠似寶,雖說外貌上差了些,起初姑母對他也是頗為不滿,一心念著那個高拱高大學士,後來還不是發現了駙馬的好,兩個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了麼。」
顧清稚頓覺此事有門道,好奇追問:「高學士?」
腦海里冒出高拱那並不敢恭維的臉孔,她不禁露出了深深的懷疑。
看出她的滿腹疑惑,朱素媜又重回閨中女兒心性,來了勁兒,噙著笑拍她:「可別瞧那高大學士現在這副模樣,二十歲上時端的是英俊瀟灑儀容秀麗,直把我姑母盯得五迷三道的,一門心思就想嫁給他。」
「那後來呢?」
「當然是沒嫁成,不然如何嫁給我姑父謝詔?」
「那永淳公主不遺憾麼?」
「本來是難過了好些年,我那姑父雖與高大學士是同鄉,但兩人當年的顏容著實是無法相比,這位頭頂甚是稀疏,為此還被鄉人笑話說禿頂也能做駙馬。姑母天天對著那張臉,心裡更是放不下她的高大學士,駙馬待她再好也無用,後來姑父想出了個法子,把高大學士請來家中用食,姑母隔簾相望,一看待字閨中時心心念念的俊雅少年如今成了個將軍肚絡腮鬍的中年男子,立刻釋懷,沒多久就和姑父琴瑟和鳴鶼鰈情深了。」
話音未落,顧清稚頓時捂唇大笑,差點兒沒自椅上摔下來:「樂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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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裕王府,顧清稚還不欲歸家。
近來聽聞浙江淳安知縣海瑞攜家小至京任吏部主事,李時珍與此同時寄了封信過來,言道其與海瑞相識,他家妻女體弱多病,尤其是妻子思慮甚重而傷了身子,如能看看是最好。
他在信中未提及原因,但顧清稚亦能猜到,傳聞中海瑞鐵面無私不近人情,一心繫於百姓,勢必對妻兒就少了關愛,平日疏忽是在所難免。
打聽得海家賃一小屋於南鑼鼓巷居住,顧清稚便喚了輛馬車過去,行至半道時,前方忽然有人群聚集,似乎是在圍觀甚麼。
「這位娘子,前頭有個瘋漢阻路,不若換道罷?」車夫道。
「依你。」
車馬掉頭迴轉間,數個行人議論飄至:「這漢子真是失心瘋了,拿鐵釘貫自個兒耳朵,不是瘋子是甚麼?」
「好大一灘血!教我都不忍見。」
「那可是徐文長!有名的才子,誰知道他經歷了甚麼變作這般瘋樣。」
「最賞識他的胡宗憲倒了,想是他受不了打擊,一併隨他去了。」
「徐兄!」紛紜唏噓中,幾個穿著考究的官人迅速尋來,扶起地上男子,眼中無不湧出哀憐。
「徐兄為何將自己折磨至此?」
「你這是何苦?」